瑞珍的病房里,云儿坐在床边,一五一十地向瑞珍转述了昨日夜里的事情。
瑞珍知道,她今日虽然能神色正常地坐在这里,可昨日一晚她一定在心中斗争了许久。
她笑道:“真好,我不在你也晓得变通。若果不出所料,有了这一回的事情,恐怕经理要升你做挂牌的大班了。”
云儿的表情也看不出开心,她只道:“被瑞珍姐给说准了,昨儿晚上经理就说了,叫我以后不用上台伴舞,还分了瑞珍姐隔壁的化妆间给我!”
瑞珍看了她一眼:“做得真的很好,凭良心讲,若换做是我,也不一定能做到。你实在是受委屈了。”
云儿今日穿着立领的旗袍,却也遮掩不住脖子上那一块青紫色的淤斑。那个南田队长是出了名的难缠,从前他还捧着莉安的时候,莉安陪他一晚,必要休息两日。再回到百乐门当班的时候,身上必定又添上了许多新的伤。
看着云儿的样子,便知道她昨天伺候南田队长,也不是很好过。
云儿微微一动身子,便觉得许多地方都牵着疼。她勉强撑着笑道:“瑞珍姐不必担心我,这也应当是我该做的。只是只是我不知他怪不怪我。”
她微微垂着头,柔软的腰肢轻靠在床边,眼神里却是不若身姿般柔弱的坚强,眼眶却不知道什么时候红了起来。
瑞珍叹了口气,道:“还在想你弟弟吗?”
云儿深深呼出了一口气,努力克制着自己红着的眼眶。
“瑞珍姐,昨儿晚上回去之后我梦见他了。”云儿的声音有些难以抑制的颤抖,“我看见他站在我面前,被冲过来的人拿着刺刀从下面一路挑到头顶他在怪我!怪我为什么不替他报仇!”云儿回忆着那个真实而又残酷的梦境。
“是真的!”她的眼泪忽地从眼中掉下来,她自己却毫不自知地握紧了瑞珍的手,“他还没来得及哭,肠子就已经流了一地他的血溅到我的脸上,还是热的!瑞珍姐,我摸了,还是热的!”
瑞珍忙着安抚她,道:“我知道,你别哭。”
“他们为什么要杀他呢!他只是个六岁大的孩子啊!他站在路边上,什么也没碍着,就冲过来一个人杀了他他们还在笑!”
云儿越说越激动,直到最后半个身子都扑在了瑞珍的被子上头,她的肩膀剧烈地颤抖着,埋在被子却不发出半点声音。
瑞珍轻轻抽出伤口有些吃痛的手,却用另一只手轻轻抚着云儿的背。
云儿她真是恨日本人,也恨中国人。
瑞珍叹了口气,她去百乐门的目的,原是为着白靖和青帮收集消息的。收集消息便需要发展自己的关系网,瑞珍为了不出纰漏,参与其中的人绝不能是百乐门原有的小姐大班。
道理很简单,这些人常常混迹于夜场,要收买她们很容易,或许一点好处就够了。可要让她们背叛也同样也很容易,一点好处就够了。云儿却是这其中的意外。
她本来是为了在百乐门中找机会接近下令杀死弟弟作乐的日本军官,然后再借机杀了他报仇。可没想到那军官身边保卫森严,加上她又是最低等的舞女,是绝对没有机会近了他的身。
后来她在无意间得知了瑞珍与白靖的关系,用她的话来说便是,青帮一向是日本人的死对头,若是帮青帮做事,能多杀几个日本鬼子,那也算是报仇了。
正是这样开诚布公的一句话打动了瑞珍,从此她便跟在瑞珍的手下,替青帮做起事来。
而当年的那个日本军官,却正是南田。
云儿昨日看见南田走进百乐门时,她的身子都僵住了。原先他一向都是派人来接莉安,极少亲自过来的。可昨日莉安却正好没了去瘾的“药粉”,云儿在她的水杯里又悄悄放了些安眠药。莉安进了包房之后昏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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