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圣哲笑着打趣道,“圣乐一奏,‘百兽率舞’,罗大人的话,我听得明白。”
彭平康淡笑着看了宋圣哲一眼,虚掩着口,将碗中的脯肉放进了嘴里。
罗蒙正笑着反问道,“哦?”
宋圣哲轻笑道,“人神易感,鸟兽难感,百兽相率而舞,则神人和可知也。《尚书》中夔云此者,是以言舜帝之德及鸟兽也。”他掩了掩口,笑眯眯道,“因而罗大人方才面儿上是在拿我取笑,实则却是在‘颂圣’呢。”
罗蒙正“哟”了一声,“宋大人很会‘听话’么。”
宋圣哲笑容更盛,“我名中即有一字讳‘圣’,自然会听‘颂圣’的话了。”
罗蒙正微微一滞,目光不自觉地往彭平康的方向划去。
彭平康放下筷子,抬头笑道,“宋大人饱读诗书,又爱取笑,罗大人可别往心里去。”
罗蒙正笑道,“彭大人亦是进士出身,论起诗书来,自不会差了宋大人一截儿去,怎地却不见彭大人取笑呢?”
彭平康浅笑道,“‘食人’的诗书我读过得倒不多,只知《山海经》中有一兽,其状如牛,而赤身、人面、马足,名曰窫窳,其音如婴儿,居少咸之山,以食人为生。”
齐得韬听了,不禁在一旁抿嘴笑了起来。
傅楚瞥了罗蒙正一眼,尔后朝齐得韬的方向开口道,“彭大人又没在取笑,齐大人怎么先笑了呢?”
齐得韬又笑了两下,才道,“我是在想,彭大人特取《山海经》中一兽,岂不是正对应了宋大人方才所说的‘鸟兽难感’么?”
宋圣哲轻笑道,“齐大人别急,彭大人的话还没说完呢,”他微笑道,“除了周大人,我还从未听彭大人当面回护过谁呢。”
罗蒙正瞟了宋圣哲一眼,继而微笑道,“我倒记得李长吉写过一句‘狻猊猰貐吐馋涎’,却不知‘猰貐’原是要‘食人’的呢。”
彭平康浅笑道,“我原也不知,是读了扬子云的《长杨赋》后才与《山海经》中所载系联起来的。”
罗蒙正闻言便笑,“彭大人还说自己‘食人’的诗赋读得不多,实在是过于谦虚了呢。”
彭平康淡笑道,“原是不多,只是方才听罗大人‘颂圣’,便偶然想起《长杨赋》中的一句‘窫窳其民’了。”
罗蒙正笑了一下,道,“正所谓,‘歇马独来寻故事,文章两汉愧杨雄’,彭大人自琅州来,果不负‘西蜀子云亭’之蓬荜辉新啊。”他顿了顿,又半似玩笑半似认真地道,“只是扬子云之《长杨赋》是借‘颂圣’之机,讽谏汉成帝‘劳民伤财’,我方才虽是在取笑,却没有半点儿冒犯天威的意思啊。”
宋圣哲笑着接口道,“这是自然。”他偏了下头,“彭大人引《长杨赋》,亦不过是以‘窫窳’一兽讥讽昔日之暴秦而已。”
傅楚笑道,“是啊,汉成帝建‘长杨馆’,是为宣示大汉国威,即便扬子云有所讽谏,也不过是‘胡人获我禽兽,竞不知我亦获其王侯’之外的笑谈罢了。”
齐得韬笑着接过了话头,“扬子云笑谈之人颇多,连屈原之《离骚》,都摭其文而反之曰《反离骚》,文士先贤尚且如此,何况汉成帝乎?既是笑谈,罗大人实不必太过在意那等‘雕虫篆刻’之学中的‘天威’二字了。”
罗蒙正笑着点了点头,“非是我在意,只是孔圣人说‘慎言其余’,”他顿了一顿,又看向彭平康道,“我怕彭大人‘言尤行悔’呢。”
彭平康听了,只微笑不语。
倒是宋圣哲开口道,“怎么会呢?”他微笑道,“罗大人颂的是我这一‘圣’,就是冒犯,也是冒犯大汉天威,大汉距今已千年有余,旧朝‘天威’,与我东郡何干?”
罗蒙正浅笑道,“这却不一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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