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文詹此次却不是一个人来的。
此刻,他正坐在花厅里喝茶,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显得从容,甚至有点姿态随意。将军府的婢女正好端来一盘糕点,他拿起一块品尝,还不忘夸赞将军府的点心师手艺好,令婢女十分讶异。因为往日这位十皇子来将军府的时候,就连花厅里的一盏茶水都不会碰,更不说吃什么点心了。
对这样的夸赞,婢女虽然感到一头雾水,但还是礼貌地一笑还礼,顺便——瞅了瞅苏文詹今日所带的这个人。
这个人,就更加奇怪了。
身穿一身黑衣,头戴大大的斗笠,遮去了全部面目,除了能分辨出高矮胖瘦,竟连个雌雄都不知道,更别说年纪了。
不过此人身材高大,垂手站立时自有一股挥斥方遒的伟岸之觉,应该是个男人。
这就更奇怪了,苏文詹带了个男人上将军府干什么?而且看样子,这男人与苏文詹并不亲近,自进来后一直默然而立,苏文詹几次同他说话,他都没有理会。
将军府的人在鹿叶的有意调教下,就算是个普通婢女,都拥有一双慧眼以及一颗慧心,懂得条分缕析当前的状况。是以,这婢女下去后便叫人留意那个黑衣人,万不能让自家将军吃亏。不多时,将军府的几个模样普通的家丁就在看似无意的状况下靠近,并且一直停留在花厅四周转悠。别看身板都纤瘦,个子也不高,但脱了衣服个个一身腱子肉,只是不显罢了。
这时,黑衣人忽然动了。
嗯——他当然会动,又不是个死人。
只是这一突然的动作吓得苏文詹一跳,下意识地将手中的茶水洒了出来,然后惊讶地望向那个黑衣人。
只见他慢慢地走向窗边。
那个地方——苏文詹记得是将军府开在花厅边的一个小池,里面养了一群只会游来游去的锦鲤——糟糕的是,这群锦鲤当中竟然还有别的品种,诸如鲫鱼
他突然想到,李汉成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在一群锦鲤当中养鲫鱼,这种事他可做不出来。难道他养鲫鱼是为了吃?
还是他养锦鲤也是为了吃?
苏文詹一股恶心,连忙放下茶水不再喝了。
倒是那黑衣人,负手站在了窗边,依旧一动不动的,要不是刚刚他走过去,苏文詹真要以为他站在那里睡着了。自认自己的耐力定力都不错,可是眼前这人,有过之而无不及,他也不得不佩服。
“咳”苏文詹出声,彬彬有礼道,“老将军似乎对花厅外面更感兴趣,独乐乐不如众乐乐,不知可否说来一同分享?”
黑衣人:“”
正当苏文詹以为他依旧不会搭理自己的时候,黑衣人却说话了,声音浑厚,有着让人磐石一般不容他辩的坚韧感觉。
他说道:“鱼戏莲叶,十殿下未必喜欢。”
“莲叶?”苏文詹莫名其妙地看了看外面的天色,星光亦或月光都无,显然又在酝酿一场大雪,这种时节,将军府里竟然还有莲叶?他起身,犹豫地走到窗口,黑衣人的身侧,探头一看,那池子在廊前的明灯下黑黝黝一片,只大概看得出一片轮廓,以及近处那一群锦鲤正成群地转圈,翻腾的波浪曲折起伏,时而甩出一片水花,哪里看得到半片莲叶的影子。
他倏然笑了:“老将军真是风趣。”
“老朽年过半百,年轻时也曾狂放也曾野心勃勃,可是到如今,对老朽最重要的东西,便是和乐二字。晨起逗鸟晚时观鱼,春时赏花冬时听雪,未尝不可乐。人生到头来,也不过是方寸之地,就同这池中的鱼一样,反正都在池子里,还有何所谓莲叶不莲叶的吗?有既是有,没有也是有”那黑衣人缓缓说道,语调没有论起晚年的嗟叹或不甘,反而有种云淡风轻。
苏文詹摇头:“老将军之言,我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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