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日后。城西教场。
新一轮征兵令下达之后,络绎不绝的新兵源抵达京师。无数的军校穿梭往来,或骑或步,或跑或走,车马喧嚣。
历来朝廷向州郡征兵,州郡总爱在兵源上做做文章,将勇武之士留在当地,而将次等之人送往中央。这一次,朝廷是越过藩镇面对个人和家庭征兵,在各地闹市要津直接张榜募贤,又派出多名招募使前往各地监督收纳。慑于官家的高平军威,各州郡襄助得力,少有人敢于私下做手脚。
从百姓方面说,尚无军籍的青壮豪杰之士中,当今皇帝的仰慕者原本就很多。见此番官家亲自募兵,都纷纷动了入京去谋个前程的念头。何况之前朝廷已有过****亡命的先例,他们也从各种渠道听闻了那些亡命之徒在立功后获取了怎样的赏赐,一番对比之下,均感到自己不输于人,自然踊跃感奋,报名者众。
赵匡胤率几名佐校立于校场点兵台上,观看着逐渐汇集到眼前的虎虎新丁,面上不由露出微笑。
禁中。后花园。
天气逐日凉爽下来,秋意明晰。
君贵与君怜在园中散步。花树灿烂、小路蜿蜒,一众侍从离他们稍有距离,前导后随。皇女观音和皇子训哥儿在各自傅姆的带领下,欢笑着跑在他们不远处的前面。
这是难得的天伦时光,然而两个人的话题,暂时却与家事无关,他们不过是将滋德殿中的谈话搬到了散步的小径上。
“……枢院所拟的天清节入阙朝贺名单,我已经看过了,大致不差。哥哥今日得闲再瞧瞧,倘有不妥,该勾落谁,该补进谁,就一并示下,早些让各郡都安了心吧。”君怜微笑道。
天清节,是上月群臣奏请为君贵圣诞日所定的节名,即夏历九月二十四日。这是君贵登基后的第一次庆寿,朝堂上下、京城内外都极为重视。各地藩镇一俟节名确定,便纷纷上表力请,希望能获准入觐朝贺。君贵因父亲登遐尚未满周年,原本不愿过寿节,有司据理委婉相劝,君贵方同意低调办理:只召少数大藩入京相叙,以进一步掌控藩主之心,并示朝廷恩宠。
“不是还有月余么,着什么急?”听了君怜的话,君贵道。
“哥哥是官家,自然不急。”君怜嗔道,“可是也得替外郡的藩主们想想,倘若获允入京觐见,还不知有多少事要预先安排呢。”
“好。”君贵颔首,又看着她笑道,“此番别的州郡来不来倒无关紧要,岳丈岳母是必定要请入京中,与你一聚的。”
君怜喜道:“好啊!如此,我可就替父亲和母亲多谢哥哥恩典了!”说罢,便欲敛衽致福。
“罢了,你我之间何必拘礼。”君贵忙拉着她,“再说,早前岳丈命人封了他所著的《军律》送我,我反复看了许多遍,自谓颇有心得,正要再向他老人家请教呢。索性,就请岳母等一应女眷住在宫里好了。这样,岳丈也有由头多向宫里走几遭。”
君怜迟疑道:“这……会不会有些过宠了?依我看,让父亲他们去咱们旧宅暂居就挺好的。虽然哥哥说过要把晋王府改成皇建禅院,毕竟尚未下旨。待天清节后再改,也是一样的。”
天子登基之前的旧宅,俗称为“潜龙宫”。五代惯例,潜龙宫在天子登基后便不再让别人居住,而是依天子偏好,改建为道教宫观或佛教寺院,以增天家福祉。先帝郭威御宇后,尤因郭氏旧宅是全体皇属遇难的血光之地,特诏改为天圣禅寺,又多请高僧大德轮流驻锡,正信比丘日日诵经,以转祸为福,庇佑郭氏,并荫及国朝万姓。
君贵登基、君怜及子女、朱雀等陆续入宫后,晋王府便只留了少数仆从及禁军看守。君贵征太原返京后,因晋王府空置已久,曾对君怜提过,要循例降旨给鸿胪寺和将作监,将它改为禅院,就以“皇建”为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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