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入八月,训哥儿实岁满了周岁,宫里为他举行了隆重的抓周仪式。训哥儿所抓取的,是一只狼毫斗笔。君贵见状欣然道:“好,祖辈父辈以马上得天下,社稷传到他手中时,自然要下马治天下才是正理。训哥儿此取,正是国朝大兴文治的先兆!”当即赐一众到场庆贺的皇亲和大臣内制文房四宝,以示庆贺。
京中。大内。滋德殿御阶外。日间。禁卫森严。
中秋在即,空气中有了一种润泽的水气,和着刚刚起来的秋风,驱散了不久前令人焦躁的暑热。可是,浮躁了一春一夏的人心,还远未获得宁静。
林远身着甲胄,率领一队全副武装的禁兵从远处徒步巡视过来,与从另一侧率部巡视而至的邓锦相遇。两人互相使个眼色,留下部从原地待命,自己则踱到丹墀旁的那尊石狮子旁,悄声说起了话。两人都蹙着眉头,一面说,一面忍不住唉声叹气。
御道上,一个身影远远走来,甲胄铿锵。走至林远和邓锦近前,他站定,笑着揖道:“林都知,邓都知,卑职有礼了。”
林邓两人早听见脚步声,余光里也早瞥见是谁,只是懒得理会。听他开口,少不得转过身来,漫不经心揶揄道:“哟,原来是赵都虞候。”
赵都虞候,就是晋阳归来后被破格擢升为殿前军都虞候的赵匡胤。此时赵匡胤还遥领着严州刺史,论理,无论官品还是军阶都比他俩高,他们应当先向他致礼为是。可他们是官家元随,素日最得官家亲信,怎会将他放在眼里?何况赵匡胤原本年资浅,最初归隶晋王麾下时又是他们调教的,一年前还赶着他们叫哥哥呢。如今因官家的特宠,他一下子得到这样的地位,倒把他们甩到后面去了,他们不气恼、不忿懑才怪。
而且,他们对他的不满和排斥,还有更深的原因。
“两位都知,陛下可在殿中?”赵匡胤陪笑道。
林远乜斜着他:“在。”
“那……卑职去求见陛下了。”赵匡胤知道他们心思,不愿得罪他们,小心翼翼点点头。
“轮不到你。”邓锦冷冷道,“李都帅和张殿帅在呢,你进不去。”
“呃……李都帅他们进去多久了?”
“刚进去,早着呢,没一个时辰出不来。”林远道,“你愿意等,就去那边石阶底下等着。”
赵匡胤看看他们,笑了一下:“那么卑职少时再过来求见。”他转身离开,面色登时沉了下来。
眼瞅着赵匡胤渐渐远去,林远和邓锦狠狠地向他的背影啐了一口。他们的心中有太多的委屈,他们原本就有迁怒于人的迫切性,何况这个人做的事又那么招人烦,还那么不合时宜地撞了上来。
“忘恩负义的混账!”“曹瀚当初待他多好,咱们兄弟当初待他多好!曹瀚没了,咱们还没哭够呢,他倒挺高兴,迫不及待就想爬上来取代曹瀚的位置了!”“哼,官家早就对咱们说过,整顿禁军的差事,要交给曹瀚领衔,让咱们兄弟襄助。如今倒好,他不要命似的主动请缨!官家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居然就真的将这差事给他了!”“他爬得太快,在如今这位置呆得不心安,自然急着要多立些功业。”“依我说,他如今这位置,不过是靠着拍张殿帅的马屁混到的。张殿帅在官家心中是什么分量?张殿帅说句话,官家能不听么!”“对啊,真不知道官家看上了他什么!高平之战,多少人浴血拼杀,飞卫连一条腿都撂那儿了!没想到,最后最得利的居然是他!”“……飞卫,飞卫……唉……”
提到季飞卫,两人的面色都沉下来。适才他们在石狮子旁嘀咕的,正是季飞卫的事。季飞卫是他们情同手足的小兄弟。官家的六大元随早已减员到四大近卫,随着曹瀚的战殁,四大近卫只剩了三大。然而如今,就连这硕果仅存的三大也保不住了。日前官家诏令已下,对季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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