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殿中静寂无声,君贵与廷献在御案前各自忙乎。刘奉武过来替官家换了茶,远山和秋池嘱咐了宫人好生执扇,又添了瑞脑香,也各自退去做事。
不知过了多久,忽听得外面一迭声唱礼。君贵稍微抬眼。远山快步进来一福,轻声禀告道:“官家,圣人来了。”君贵欣然道:“快请。”
未几,只见君怜在众侍从簇拥下款步入内,来到御案前一福,含笑道:“臣妾见过官家。”众侍从也纷纷拜礼如仪。
君贵笑道:“天儿这么热,圣人怎么倒自己过来了?”君怜道:“听闻官家散了朝不得闲,我来看看官家。”君贵站起身:“你来得正好,我看了半日公文正头疼呢,你快来帮我看看。”君怜笑道:“好。”
君贵拉她在御案前同坐,指着满桌子的公文说道:“这些全是今日新送入内的奏表,这堆我已经看过了,那边的是还没看过的,你都替我看了才好呢。”君怜一笑。
君怜早瞧见廷献在桌案旁肃立示礼,便向他问道:“廷献,你这是在做什么呢?”因在御前祗应,这种情境下廷献事先并不需要特别向君怜见礼。此时听了君怜动问,廷献忙揖道:“回殿下的话,臣在标书。”“……标书?”“就是替陛下将书中的某些内容标识出来。”“哦,好,”君怜顿了一下,微笑鼓励道,“……那你做吧。”“是。”
君怜拿起奏表来看。今日奏表的数量其实不算很多,枢密院已经给分了类:有各藩镇汇报夏税征收情况的,有州郡汇报当地旱涝灾情的,有藩主告老请求致仕返乡的,有刚去世的中央某大员家眷上表报哀的,有监察御史弹劾官员的,有地方官吏互相告状的,不一而足。
君贵将奏表交托给君怜,自己仍旧转头思考军政革新的事,又拿了廷献标好的书来看。
殿中又是一阵安静,只有宫人执扇扇出的风声,嘶嘶如水。庭院中古树上传来阵阵悠长的蝉鸣,让此间的人们偶尔察觉到光阴的流逝。
经君怜提醒,目下枢密院在呈交所有奏表时,都会附上自己的处置建议,不像在君贵继位初期那样不敢表达意见了。君贵是个凡是喜欢亲力亲为的人,天分既高,为政又勤,所以一开始并不认为自己直接下达命令或者给出处置意见有什么不妥。君怜委婉地劝了几次:君臣还是要各司其职,皇帝在很多问题上,应该学会隐藏自己的聪明,学会装聋作哑。君贵知道她说得在理,加上自己出门征战三月,国事被枢密院等中枢机构料理得也不错,才渐渐有意识地去遏制自己凡事大包大揽的心性。
未几,君怜看完了所有奏表,分门别类放做两堆。君贵转头看着她:“怎么样?”君怜道:“我以为,大多数的奏表,照着枢密院的意思处置即可。需要官家拿主意的,就这么三件事比较要紧。”君贵点头:“嗯。哪三件事?”君怜道:“头一件,是今夏遭受水灾的十几个州县夏税的减免事宜;第二件,是黄河大堤的补修事宜;第三件,是致仕勋旧如相州王进、同州孙方简等的优抚事宜。”
君贵道:“这么多奏表,就这三件需要我亲自定夺?”
君怜郑重点头:“嗯。别的事,枢密院的建议就很好。但免税与修堤,事关民生大计,老百姓这一年剩下的日子过得如何,都与这两件事密切相关。目下枢密院提出的处置方法,不过是常例。我看今岁情形与去年大不相同,官家还是派使臣去当地查访一番再做定夺为是。……至于致仕勋旧的优抚,看似有旧章可循,我倒以为,当此之时,不妨加重赏赉。毕竟,只有将他们安顿好,才堪为他人示范,也才有可能顺利进行下面的那些事……”
君贵目光闪烁:“你是说……”
君怜看着他,缓缓点头。
他们的默契是整军。整顿禁军如同驾驶大船经过险滩,稍不留意,累朝勋旧们就可能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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