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白色马裤的双腿迈得飞快,转眼便爬上一大坡石梯,等到她转过身来挥动手臂为柏然加油时,我们早已汗如雨下落后她一大截了。 好一个身轻如燕却又体健如豹的女子。 虽说是小姨子,但范文嘉不过二十四五岁年纪,比我大,比苏柏然小。短短的卷发,大热天里在脑后束起来,露出线条清晰的脸。绝对算不上美女,皮肤不够白,眼睛不够大,嘴巴似乎又嫌过大。从前过于宽阔的额头上留了刘海,顿时显得清秀了不少。眼神坚定有力,说话干净利落,浑身透着股说不出的活力,因此若是看见从她那双乌黑的眼睛里放出母豹子一般的亮光来是丝毫不希奇的事。 有些人你见第一面就知道一定会发生一些故事。苏柏然是其中一个,范文嘉是另一个。我的心中立时被一种说不清的情绪占满了,似乎有些恼怒,但也有欣喜与盼望。我意识到1937年的这场与苏家的邂逅很快就要进入新的阶段。此后我发觉原来我也有着某种天生的才能,那便是对于某种并未发生的事件或者情绪的准确捕捉。说得简单一点吧,我是一个具有灵验预感的人,当然若是那人与我无关倒也罢了,但只要这人是我所关心的,在意的,我的预感便会立刻在他或她的身际形成某种磁场请允许我使用这么个科学名词,这是跟柏然学的,但大概并不准确我会在潜意识里捕捉到他或她的未来轨迹。并不具象,但有感觉。这已经足够了。 是的我预感到在这个故事里该来的人差不多都已经来了。苏柏然、范文嘉,我自己,或许还有某几个我暂还没想清楚的人物,只是我还不能想象这些人将以怎样一种关系互相纠合在一起,就像是嗯柏然的立方体,他那些奇怪的数列中的数字我尚不清楚他们之间会发生什么样的故事。但我并不着急,该发生的总是会发生的。
爱国古董拍卖会
苏太太打算为范文嘉的到来举办一次舞会。她从前是上海的jiāo际场红人,没料到跟着丈夫退到重庆这穷乡僻壤之后竟然连一回PARTY也没开过。她曾经提过好几次,但苏东禾总是皱着眉头挥挥手,说“等过一段时间再说吧”。这么着就把她的美梦粉碎得一干二净,这“一段时间”眼看就是遥遥无期。这会儿北平那边跟日本人又打起来了,再要让苏东禾答应搞PARTY呀,怕是连门儿都没有。 但现在的情况又有所不同,范文嘉毕竟是半个外人,从礼数上应该更周到。她这次辗转印度惊险万状的回来,至少也应该举办个宴会压压惊接个风。更重要的是,苏东禾在上海的业务差不多已经完全结束,今后的重心必然放到内地。重庆这个地方看上去没几两银子,但按照苏东禾的说法,“藏龙卧虎之辈大有人在”,多接jiāo几个显贵当然是好的。因此苏太太照着这么个意思一提,苏东禾但微颔首,答应下来。不过他提出个疑虑,现在战事吃紧,给一个小姨子接风能是多大的理由,恐怕不适合做大,顶多也就在“味苑”办个几桌精致的宴席就可以了。若是要请得到一批达官显贵以及太太小姐们到东禾园来盘桓,怕是要有个像样的理由才好。尤其是军界的那帮子朋友,最好能给他们找个符合爱国主义的噱头,那方能既光彩又妥贴。 苏太太是个精明的人,立刻想到范文嘉在东洋留学时学的是考古。这“日本”二字倒是不必多提,但考古可就派得上用场了。苏家原本就有些古物,想来要请的那些显贵们手上也有一些,不如办成个“爱国古董拍卖会”,将拍的钱捐一部分给军队里,这样既显得新奇热闹,又能落落大方地拍军政上的马屁,对苏东禾的名声也好听,一不留神就是个“爱国银行家”。到时候再让范文嘉卖弄一下考古上的学问,更是四全俱美。 这个点子立刻获得苏东禾的赞同。战乱时期一切从简,于是不到一个星期,“重庆市首届抗战爱国古物拍卖会”便在“东禾园”里举行。当日来的达官显贵不可谓不多,太太小姐们也来得不少。虽说正在打仗,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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