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饿死不成,还有我们的孩子,老族长,你说句话啊”
男人c女人,老人c小孩都将目光转向了老族长,老族长的头发c胡须c眉毛都已花白,唯独没花白的是那张如干涸土色的脸庞。他环顾四周,最后目光停留在前方的老槐树下,他跪倒在地,嘶哑地呜咽。
苏童站在丘陵最高点,他环顾四周山林,闪了双眼。他转视低凹处,惊喜,匍匐在卧的绿叶立刻吸引了他。苏童正欲跳下,猛然看到远处有一匹大马疾驰而来,如风般。苏童疑惑,但是更为疑惑的是那匹大马竟然在山下停下来,似乎在踌躇,在犹豫。
苏童哪里能在意那些,他腾地从山石跳下,三步并作两步赶到那匍匐在卧的绿叶前,他顺着绿叶挖去,果然挖出了一块半个手掌心大小的红薯,接着再挖,又挖出一块,比前一块大了一些。苏童惊喜,心想:“妹妹金花如果看到了肯定欢蹦乱跳,嚷着让娘煮给她吃。”苏童将两块红薯放在鼻尖,一股带着泥土的馨香传遍了苏童的全身。苏童满意地将它们放在怀里,顺着陡坡下山。山上没有绿草,但是尖锐的针棘却不少,扯烂了苏童的裤子,腿上血刺淋啦的现出几道血口子。苏童并没有感到疼痛,只是有点麻丝丝,痒酥酥,他继续往前走。
下了山坡,是一段通往苏家楼的小路,向右拐便是古时常说的官道。一连好几天,许多残余生灵就在这里穿过,那些行乞的人们穿着破烂不堪,带着疲惫的姿态与行尸走肉的身体。身体像是中空了,前方如有人用一条纤绳牵引,头脑迟钝地想停下来,打点什么主意,那是不可能的,只由于习惯性而向前走,并且设若停步就立刻会因为没有气力而倒下来。我们所看见的,除了一些行乞的饥民还有一些扛着步枪弯着身体的士兵——穿着黄裤子的步兵。他们是哪家番号无人知晓,也没有心思知晓。只是他们的步伐并不比那些行尸走肉的饥民轻快多少,依然是笨重的脚跟,呜咽的喉咙。在这些人群中间,竟然还有一些穿着算得上整洁的人类,驾驶着马车c驴车;骑着驴,驾着马;肩上有褡裢的商人c小贩。他们的脸上尽管不像四周阴沉与灾难,但是也是满脸愁容,不谙世事的。
苏来曾经给苏童讲过,官道也是洪武年间修建的,运粮,送信,当地官员进贡,下派,贬谪,晋升都从这里经过。在苏童的记忆里一切便都是洪武年间的。官道上行进着从北方赶来的乞丐,他们要到南方去,恐怕他们自己也不知道,前方的道路也是一片茫然,没有什么指望,只是一直向前走。在队伍的中间有一位老奶奶领着一个孩子,他们衣衫褴褛,老奶奶拄着拐杖,有气无力,迈动半天似乎只前行几步。孩子歪斜着头望着老奶奶说着永不变更的那句话,“奶奶,我们要到哪里去,我饿!我饿!”尽管距离较远,但是苏童也能猜想孩子诉说的话语。
苏童想起怀中的两块红薯,一块留给妹妹苏金花的,一块孝敬娘的。自己有些耐心,捱得住,用不着。给孩子一块吧,那金花怎么吃,娘怎么吃?娘会将这仅有的一块也留给金花的,那娘呢?他不忍心。但是心里不甘,因为娘曾经多次将自家的粮食分给左邻右舍,周济他们,致使苏家也断了粮,好几天了。可是,想到娘遇到这种情况会怎样?眼前浮现娘责备的眼神,苏童转向了官道。来了一阵热浪,竟然在这当儿,老奶奶踉踉跄跄,险些摔倒。苏童心悸,他叫了一声,“啊!”脚步如箭。老奶奶强忍着站着,僵持了许久,最后无法支撑,似脱根的稻草飘飘欲坠,幸好,苏童快步赶上前,搀扶住了她。老奶奶已经枯如涩木,嘴唇干裂。苏童从怀里掏出一块红薯,老奶奶感激地望着苏童,她微微抬手,将一块红薯转交给孩子。孩子确实饿急了,红薯上的泥土也被他生生地咽到肚子里去了。
孩子的脸上泛着笑,顷刻间这笑声戛然而止,因为老奶奶的头颅歪倒在苏童的怀里。苏童唤老奶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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