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4章 老槐树(第1/4页)  鲁镇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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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家楼的老槐树被剥得秃光。据祖上说,苏家楼的老槐树是当年洪武大帝朱元璋路过此地栽下的。他见远处山林阴翳,杂草丛生,泉水叮咚,空灵回响。而此处四周荒芜一片,无树无草,沙土飞扬,河道干涸,沟坎寥落。他便寻当地地保询问。地保说此地生恶煞星,种草草不生,种树树不活,有坑洼水道不蓄水,纵横捭阖无良土。朱元璋气恼,就是不信邪。他毅然率众从山上挖下树苗,以山水浇灌,劣土培植,正赶上烈日炎炎,不到一刻,树苗已死了大半,日头西偏了一竿,所有树苗萎靡不振,几乎声息全无,再过一竿,都成了一片焦土。

    西方酡红的晚霞映了苏家楼,说也怪,朱元璋亲手栽种的那棵树苗竟然在余晖中犯了阳,几片树叶倔强地挺直了身子。过了几天,枝叶泛绿,又过几日,树干通绿,抠下木皮,有汁液滴落。再过了几月,枝繁叶茂,拔节增高。冬日到来,寒风呼啸,积雪凛冽,哪知繁叶不凋零,树干不微颤。此事传到朱元璋那里,他御笔亲书“宝槐”。

    至于祖上所说是真是假,姑且不去考证。但是在一九二零年,山东大旱。这棵老槐树真得死了。原本枝盛叶茂,阴翳遮了一方,而今,没有一片树叶,秃枝惆怅,甚至粗壮厚实的外衣也被剥得精光,没有一点绿色,透亮,透亮的白,火红的亮,白里带着火色炙烤着人们。还有干燥,没有泪水,眼睛中流出的液体也成了奢侈的东西。

    苏家楼在山凹凹里,东西群山,蜿蜒起伏c巍峨奇特,这些群山层峦叠嶂,群居一起,或平行,或纵横交错,垂直竖立,绵延数千公里,重叠跌宕,犬牙交错,山里套山,山外有山,连绵不断。可是这年出了奇,山顶坦荡,山坡光秃,山麓亮了一片,无论是呈线装延伸的山地,还是呈条带状分布的山脉,向里向外,各支条各支脉都火红灼亮。山上的树木c花草足够苏家楼的人们度过了难捱的几个月。树叶c树皮不能幸免,树干艰涩难咽,人们虽然能忍一时,一二个月可以,半年一年如何难耐。

    人们信皇帝,信佛,也信萨满巫师,拜火,拜山,也拜日月星辰,崇拜自然物,相信万物有灵。请来了萨满巫师求雨,巫师做起了法坛,祭奠了祖先,让他们打死一只啄木鸟,放在水上,鸟嘴朝上张开,挂在老槐树上,再祈祷第二日上苍将会普降甘霖。但是啄木鸟挂上了几天,就被日头晒成了干尸,雨却始终一滴没有下来。

    萨满巫师说还有第二招,他说初二是龙王日,也是舞龙之日,以旌旗c锣鼓c号角为前导,将龙身从庙中请出来,接上龙头龙尾,举行点睛仪式。锣鼓声中,那条用竹扎成圆龙状,节节相连,外面覆罩画有龙鳞的巨幅红布,每隔五六尺有一人掌竿,首尾相距约莫有十数来丈长的巨龙昂首摆尾,蜿蜒游走,左右翻腾。舞龙时,村人皆戒斋三日,穿青色衣服舞在近前而蹈之。一天后,萨满巫师见烈日当空,便又命“焚草”“焚树”。村人说焚烧柴堆可以,但是老槐树却万万不可。萨满巫师手挥长剑一指老槐树,他刚说出一个“焚”字,急火攻心,摔下台来。众人扶罢,回转身,面向老槐树,双手合十,口中念念有词。这正是:“散吏驰驱踏旱丘,沙尘泥土掩双眸。山中树木减颜色,涧畔泉源绝细流。处处桑麻增太息,家家老幼哭无收。下官虽有忧民泪,一担难肩万姓忧。”

    农民的脸庞c嘴唇与眼睛如那田地撕裂成的纵横沟壑,向南逃难的人们实在支撑不住便将身子“扑通”跌落其中,随行人没有语言c表情,即便是亲人,因为哀哭与叫嚣的通道已被堵塞。仅比人命贵重一成的驴子c骡子的骷髅也已粉化,狰狞地望着苏家楼以及无可奈何的人们。

    不知谁嚷了一声,“走,去运河畔,那里有良田桑株,水稻莲藕。”可是他这一嗓子并没有起大多作用。不是没有人听见,而是不与之响应。

    “难道,我们要在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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