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我急得撑着身子欲起身,他却按着后背拦住了我。
“听我说完。”他继续梳理着我那湿了大半已结成缕的头发,“芳满,我想了很多理由说服自己原谅你,却终究做不到。可那些理由让我明白了一桩事,我无法原谅你,更无法失去你。”
丞暄的眼神中,是他惯有的怅然。他理好我的头发,将我连人带被子地抱在怀中,像是在低吟,更像是在叹气,“与其耽于责怪你害我险些失去,不如珍之、惜之,好好度过你在我身边的每一时、每一日。这些远比了解、确定我在你心中的位置更重要。”
我恢复了些气力,挣扎着从被子里钻出来,疑惑不解地看着他,“丞暄,我是当真不明白,你这样的人,怎会说出这番话来?”莫说我这凡夫俗子,纵天上的神仙从大梁顶上路过瞧见了他,只怕也得丢一半的仙元。
丞暄却并不与我分辩这些,只笑着与我道,“今日是大年初一,把玉碗儿与广安唤来,陪你我一同吃餐团圆饭吧。”
“你不是秘密来的,不便让旁人知道么?”
他道,“原是打算从西北道一路打到河南道的,现形势变了,索性坐镇齐州,随机应变。”
“你有什么打算?”
他像是料到我会这般问似的,心不在焉道,“日后再说吧。”
团圆饭张罗得很快,除了昨日包的饺子,还有咸鱼干、酱猪耳、酱牛肉、肉皮冻等各式小菜以及在火上熬了大半日的鱼汤,酒是烫好的糯米酒,爽口又不上头。玉碗儿见了丞暄亦很高兴,讨喜的吉利话儿说个没完。
丞暄竟也吃他这一套,让这浑猴儿逗笑了好几回。他掏出两个金丝绣线镶边的红色锦袋,分别赐给广安与玉碗儿。
玉碗儿掂了掂锦袋,听见里头金叶子相互碰撞的动静,嘴咧得他娘都快认不出他了。连万年都如旁人欠了他二百吊一般的广安大人,都乐呵呵磕头谢恩,仿佛终于有人一下子还了他四百吊。
我看着和乐融融的主仆三人,这才注意到房里早已布置得一片喜庆之色——窗上贴着红色的窗花,房门里外都倒着贴了“福”字,桌上的油灯皆照着红色的灯笼罩……只是我此前俱都视而不见而已。
他们说笑的工夫,我起身为丞暄盛了一碗鱼汤,“你几日都在赶路,不曾好好用膳,且别喝酒吃菜,先喝碗鱼汤垫一垫肚子。”
玉碗儿道,“大爷年前身子不爽,也不知在炕上歪了多少时日了,果然殿下是天降的福星神仙转世,您一来,我们大爷什么病都没了。”
丞暄笑着喝下鱼汤,摇头道,“你这个玉碗儿不得了,这张嘴,比广顺还会说。”
我在丞暄旁边坐下,“他会说,还不全赖我教得好?徒弟都领了分量十足的红包,怎能不赏师父?”
丞暄眼中的笑意渐渐褪去,他放下汤碗,道,“原想着晚些时候给你的,你既问了……广安,去呈上来吧。”
“是。”广安说着,躬身退出去。
广安端着一托盘进门时,我心中松了一口气,见那盘子竟亦应景地以一块红布蒙着,不由打趣道,“这是什么?竟是慕王府的府库钥匙不成?”
广安行至丞暄身侧,丞暄站起身,亲手将红布揭开,里面竟是一块令牌。
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我拿过那令牌前后翻看了一番,问道,“这是……出入河南道的令牌?”
丞暄点点头。
“哦。”我坐回凳子上,看也不看那令牌一眼,像什么都不曾发生一样给丞暄夹饺子。“收回去吧,我不要。”
说罢,又夹着饺子送到丞暄嘴边,“已不烫了,尝一个吧。此处的饺子又放醋又放蒜的,怕你吃不惯。”
广安偷瞥了丞暄一眼,等他的眼色,丞暄却也不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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