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才蒙蒙亮，我们就到了地牢。师傅什么多余的话也没有说，我也不肯多问，经历过生死波折，我只愿意陪在我信任的人身边，其他，我都不想考虑。

    袁尚果然还站在那，掩饰一脸的倦容，看样子是一夜没睡。凤裳烟虚弱地伏在地牢的地上，憔悴不堪，比起昨日就像老了十岁。

    看着凤裳烟的样子，我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气，我的脑海里只有一个词：油尽灯枯。

    昨日那个样子，袁尚对凤裳烟还是顾念多年亲情的，如此待她不过是想了结。我对袁尚这个人一向了解不清，我只知道，如果他把握不好分寸，这个凤裳烟怕真的撑不了多久了。

    “你还真撑得住啊，凤裳烟。”袁尚低沉地声音像是好不容易挤出来的，他把那个“凤”咬得极重。

    “你终于不再叫我小筱，可没想到会在这样的情况下。”凤裳烟凌乱的头发遮住了她大半张脸，可我还是能看出她在勉强地苦笑，“夏鸣哥哥，我求你，求你让我梳妆吧。”凤裳烟有气无力的声音突然急切起来，她满是血痕的手似乎是想去抓袁尚的衣襟，可是又收回了，就像昨日袁尚想抚她的粘着血液的头发。

    不只是袁尚，我也很惊讶，凤裳烟竟会为了这样一个理由突然如此求袁尚。

    “你觉得自己要上路才会如此的是吗？”袁尚的声音终于显出一丝哀伤，凤裳烟没有回应，地牢里又是一片沉默，袁尚出去了，也不知他到底在想什么。

    我盯着虚弱无力的凤裳烟出神，我第一次觉得自己是这么搞不懂这个女人，临死前的妆容就那么值得在意吗？

    师傅却在此时拉着我出去了，“凤裳烟今日怕都是要独自躺在这儿了，出来一趟，我们先随便转转吧，倚香。”

    我搞不懂师傅到底在想什么，但也没有办法，只得随他去了，府外，师傅停住了脚步，站着不动，我循着他的目光看过去，一个人鬼鬼祟祟地拖着一个大麻袋藏进了一辆马车，坐在车上的马夫立刻驾马起行，看他的样子，是想尽快离开冥络城。

    “你知道那里面是什么，他们又是谁吗。”师傅突然这样问我，我毫无头绪，摇了摇头。在这个风口浪尖，还敢从公主府私运物品，实在想不到有什么充足的理由。

    “我自己亲手用杨木做的东西，装进袋子里我也感觉得出来。那几个，应该是风国人。倚香，风国的人待你，不是你想的那样无情。”

    我当然不小的吃惊了一下，在这种情况下，风国那边的人竟会在意我的尸身。

    他们为了我这个“死去”，早已失去了价值的奸细，大概费了不少心思与财物吧。

    “说不定，义父早就发现了我百毒不侵的秘密，想拿回我的尸身研究”我的声音越来越低，这理由虽然有可能，可哪里值得如此冒险，连我自己都不相信。

    “倚香，你自己心里清楚，毋须我多说。”师傅顿了顿，“我只是想告诉你，这世上依然有在乎你的人，依然有值得你活着的人。”

    他看着我，似乎别有深意。

    这么多年，我都铁了心地认准义父对我只有利用，毫无父女亲情，因此我只要还他的养育之恩就与他再无瓜葛了。如此冷漠理智地活着，孤独是有，但我觉得自在。

    现在，我开始觉得脑海里那个苍老的面容开始可亲了，这种感觉，有点温暖，有点别扭，太复杂了，我说不出。

    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形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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