测了。确实,在通州岁月里王国维一直以叔本华为伴,叔本华哲学体系中的悲观论瞬间激起了王国维的人生和心灵感应,于是他以诗歌的方式向知音叔本华进行了跨越时空的心神jiāo流。在这种心神jiāo流中,王国维再回首扫望自己身边诸君,一种高处不胜寒的孤独油然而生:
新秋一夜蚊如市,唤起劳人使自思。
试问何乡堪着我?yù求大道况多歧。
人生过处惟存悔,知识增时只益疑。
yù语此怀谁与共,鼾声四起斗离离。
这是王国维于当年通州师范学堂放暑假时所作的《六月二十七日宿硖石》一诗,从中不难看出这时王国维渴望治学而条件不济的困惑,以及随着学养增厚和思想的日渐成熟而突显出他与众不同的心理孤独。不过,王国维的困惑与孤独还来源于他这时对叔本华哲学体系中讲求解脱的一种怀疑,例如他在这年秋天所写的《来日二首》:
来日滔滔来,去日滔滔去。
适然百年内,与此七尺遇。
尔从何处来?行将徂何处?
扶服径幽谷,途远日又暮。
然一罅开,熹微知天曙。
便yù从此逝,荆棘窘余步。
税驾知何所,漫漫就前路。
常恐一掷中,失此黄金注。
我力既云痛,哲人倘见度。
瞻望弗可及,求之缣与素。
宇宙何寥廓,吾知则有涯。
面墙见人影,直面固难知。
半在水,本末互参池。
持刀剡作矢,劲直固无亏。
耳目不足凭,何况胸所思。
人生一大梦,未审觉何时。
相逢梦中人,谁为析余疑。
吾侪皆ròu眼,何用试金篦。
这时,王国维通过西哲康德和叔本华这两扇哲人之窗已经大开眼界,对世界和人生都有了更加深刻的认识与思考,但现实生活中的生存羁绊和渴望新学的不如意,都让王国维感到了一种无奈的虚无。然而,就在王国维处在无奈虚无中的时候,他辞去通州师范学堂之职准备争取南洋公学公派留学的梦想也随之破灭,这时他的心情简直低落到了极点。这从他这时创作的备受时人和今人高度评价的题为《蚕》的诗中得到了尽情渲染和淋漓体现:
余家浙水滨,栽桑径百里。
年年三四月,春蚕盈筐篚。
蠕蠕食复息,蠢蠢眠又起。
口腹虽累人,cāo作终自己。
丝尽口卒屠,织就鸳鸯被。
一朝毛羽成,委之如敝屣。
索其偶,如马遭鞭。
濡视遗卵,怡然即泥滓。
明年二三月,嬴嬴长孙子。
茫茫千万载,辗转周复始。
嗟汝竟何为?草草阅生死。
岂伊悦此生,抑由天所畀?
畀者固不仁,悦者长已矣。
劝君歌少息,人生亦如此。
浙江海宁是繁盛的蚕桑之乡,王国维借用蚕一生极不公允的命运来观照自己乃至整个人类,这很显然又是叔本华悲观论的诗话诠释。在这首诗中,王国维采取层层递进的方式,娓娓道来,先是将蚕通过自己辛勤劳作终于“织就鸳鸯被”的贡献作了形象而饱满的写实;接着,王国维将笔锋一转,却是“一朝毛羽成,委之如敝屣”的悲剧呈现,随后更大的悲剧竟然延伸到了蚕的子孙后代,乃至整个蚕类家族,即“明年二三月,嬴嬴长孙子。茫茫千万载,辗转周复始”;再一转折,王国维由蚕及人,从而点出这首诗真正要表达的寓意,也就是人们劳碌一生终究要归于幻灭。由此可见,叔本华这种典型的悲观论调,被王国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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