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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十八章

    和雷公村一样,深圳醒得很早,只有路灯像还在打着瞌睡,低着头,投射着慵懒的光。各种早点摊踩着鱼肚白,紧锣密鼓地在路口支摊设点,开始了新一天的营生,也点燃起深圳的人间烟火。

    送报纸的小伙子一边啃着刚出锅的油条,一边骑着自行车在空旷的马路上飞奔,清脆的车铃声像是响在深圳街头的闹钟。

    洒水车来了,环卫工人来了,冲刷夜的浓妆,收拾繁华背后的残羹。公交车来了,早点摊热闹起来了,晨练的人来了,音乐响起来了,深圳的清晨活络起来了。

    路灯熄了,火红的朝霞劈头盖脸倾斜而下,又是晴朗的一天。穿着校服的学生,背着干净的书包,吃着土司,喝着牛奶,成群结队嬉闹着。穿着深色西装的白领,在公交站台上,读着早报;踩着高跟鞋的年轻女孩,背着小挎包,对着镜子描眉画眼。挂着厂牌,穿着制服的年轻女工,看着手表,踩着点,赶着去打卡。私家车涌上街,冲着摩托车不停地按着喇叭,深圳的一天是从黎明开始的,也是从我胀痛的太阳穴开始的。

    我和雷晓娟缩在长椅上,过了一夜,即便在深圳,冬天的夜晚也是带着逼人的寒气,我冻得牙齿打颤,又怕错过雷天鹏而不敢移动半步,迷迷糊糊睡着了,醒来就头疼欲裂。

    雷晓娟买来了深圳最廉价的早餐——豆浆与油条,还特地给雷天鹏也买了一份。我如同嚼蜡,难以下咽。雷晓娟咬了一口油条,眼泪又叭叭往下掉。

    雷晓娟擤着鼻子说,如果找到雷天鹏,她再也不骂他是傻蛋,是饿鬼投胎了。雷晓娟说,雷天鹏是一见到吃,就会忘了自己姓名,会闻着香味回来的。雷天鹏没有闻着香味回来,而是睡在广场外的一个地下通道里。和他睡在一起的,是一只像是从煤堆里爬出来的老黄狗。

    雷天鹏一见到我们,“哇”的一声大哭了起来,那是我第二次见雷天鹏哭,像被人遗弃的孩子,伤心而委屈,叫人满怀歉疚。

    雷天鹏说,他以为我和雷晓娟嫌弃他是累赘,故意抛下他的。雷天鹏说一开始他紧跟着我跑,不小心摔了一跤,爬起来就发现背后有只狗在追着他。吓得分不清方向,就这样跑散了。

    雷天鹏说他在广场找了好几圈,不见我和雷晓娟。那只狗就这样和他隔着一段距离,尾随着他,他跑狗也跑,他停狗也停。天黑了,又冷又饿的雷天鹏就在地下通道上,抱着狗取暖,直到被我和雷晓娟发现。

    不知是受了惊吓,还是水土不服,雷天鹏又吐又拉,半天不敢出公共厕所。等雷天鹏青着脸出来,守厕所的阿婆翻着白眼,用粤语嘟喃了一句:“捞佬!”这两个字,我后来经常听到,也明白了,她说的是——乡巴佬。去药店给雷天鹏买了药,发现在深圳就连水都是需要花钱买,雷晓娟捡了一个饮料瓶,跑到一家工地的水龙头接水,一瓶水还没接满,就被穿着蓝色制服的保安轰了出来,工地的铁门上写着八个白色大字——施工重地,闲人免进。就在那天,我知道了,还有一种人叫闲人。

    那只老黄狗一直默默地跟在我们身后,我们走,它就走,我们停,它就坐在地上,伸着舌头,喘着气。身上的毛稀稀拉拉,皮子像上了年纪的阿公阿婆,一层层的起着皱,眼皮耷拉着,露出半只浑浊的眼珠,透着沉沉的暮气。

    雷晓娟说人都快养不活了,还带着一条狗。老黄狗一动不动地坐着,眼睛直勾勾地注视着我们,无视雷晓娟朝它丢掷的小石块,老顽固般的继续紧随。

    闹了一天肚子的雷天鹏说他最想的就是能有张床,舒舒服服得睡一觉。我们进了一家旅馆,老板是个秃顶的中年男人,站在柜台后面,要我们出示身份证,登记了身份才可以入住,每张床铺一个晚上二十,先交钱再入住,又用鼻子指了一下我们身后的老黄狗说:“只住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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