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山新雨后，天气晚来秋。

    第二日一早，晨光正好，向节老早就起来到宫里值勤去了。虞信南昨夜抱着枕头睡了一晚上，今早起来脖子生疼，往前厅去的时候见向斌向质正在门口用膳，于是说道，“你们又在这吃饭，咱家的膳堂是摆设吗？”

    向斌道，你哪那么多话，赶紧过来吃。向质用力一拽，虞信南便就势坐下，一边说道，慢点慢点，我脖子疼。

    向质把昨晚和今早的事一联系，忍不住噗嗤一笑。向斌拿筷子敲着他的碗道，诶你注意点注意点，吃都没个吃相，昨晚南弟又不是抱着你睡了一宿。说罢两人就大笑起来。

    原来这两人早起还没洗漱，便先跑到虞信南窗外去瞧，见他抱着枕头，嘴里兀自念叨。

    虞信南哪知道这两人看过他与枕头相亲相爱的睡姿，只觉得这两人向来没头没脑，自己不去搭理便是了，于是赶紧用膳。谁知吃着吃着忽然想起还没去叫德儿，不知她这会儿起了没有，想起昨晚的梦，又没来由的不好意思。于是嗫嚅道，“二哥三哥，你们……去看看德儿起了没有呗。今天课考，可别迟到了。”没想老二老三听到这话，又是一阵哈哈大笑。这一笑可笑的虞信南心里直发毛，总觉得自己做的梦他俩也看见了似的。可一想，肯定是自己多心，梦这个东西时间长了自己都记不住，他俩怎么可能知道。于是镇定心神的说道，“你们笑什么呀？往常都是我去叫，让你们叫一回怎么了？”

    老二道，“我可不敢抢你的功劳，这往常都是你的功劳，你还是自己贯彻到底吧。”

    信南看着老三，小眼神可怜见的。

    老三收了笑，说道，行吧，我去看看，你赶紧吃，自己别迟到了。老二一听这话，又是只管笑。

    却说老三到了后院，见德儿正东倒西歪，像根立不住的油条，雪舞和奶娘正背着抱着的把她往门外拽。

    奶娘一眼瞥见向质，说道，呦，三公子，稀客稀客，让你见笑了。

    向质笑道，哪里话。心道，真是闻名不如见面。这么懒的一个人，竟然学习好。

    雪舞没办法，对奶娘道，行了碧姨，还是我背她吧，你忙别的去吧。

    奶娘照着德儿小屁股抽了一下，说道，就是这么懒，没的让人笑。

    德儿一下站起来了，说道，不是告诉你别老打我……吗？我怎么懒了？谁敢笑话我，你让他再笑一个看看？说罢瞥了向质一眼，头也不回的往前厅去了。雪舞又无奈又虚脱又尴尬的看了向质一眼，连忙也跟着去了，向质也去了，反正德儿这性格他也早习惯了。

    学里，众生摇晃着脑袋背文章。在这样的好时好景里，大概只有文德儿的心情不好。为什么不好？不知道。她已经这样心烦了不止一两个月了。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不知道。

    读书声戛然而止，德儿忽然听见夫子问她，“文德儿，下一句是什么？”

    她听见身旁“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的提醒声，已经知道是孟子的《生于忧患，死于安乐》，然而她不喜欢孟子，往日读书，读到孔孟之道，总觉得压抑深沉，避之唯恐不及，倒是《庄子》，从很小的时候就喜欢读，每读一次又有新的趣味产生，就更不愿多看别家之文。这会儿听夫子问她，心道我是装没听着还是装不会呢？正想着，只听夫子一声断喝，骂身边的学生道，“闭嘴！问你们了吗？你们都叫文德儿吗？”

    德儿心里正烦，不愿听人嚷嚷，只好站起来背道，“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然后这个人多半就这样死了。”

    德儿背完之后把自己也吓了一跳，心道，我是不是背错了？我刚才说什么了？心里正乱麻一般，便听到同学们如雷般的爆笑。心道糟了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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