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秋带着桃儿走出展公馆时,外边已经淅淅沥沥地下起雨来了。
春寒料峭,上海的春雨是阴阴冷冷的,带着些新叶的香气,将路边刚冒出来的花骨朵儿,打落在了地上。
婉秋站在门口,愣愣地看着那雨,瑶姨的话仿佛还游荡在耳边。
“既然这张脸得不了他的意,你也该想些法子留住他。男人嘛,古往今来不都喜欢外边那一套?你害什么羞?别总端着那个架子下不来,这样哭丧着脸你以为他能忍得了几日?学乖巧些吧,到时候你连哭都来不及!”
桃儿撑出一把褚红色的油纸伞,轻声唤她道:“小姐,我们回去了。”
婉秋正双眼盈盈地出着神,忽然醒过神来,雨下得阴沉,她的心也沉甸甸的。
“桃儿,”她怔怔道,“你觉得妈刚刚说的有道理吗?”
桃儿愣了一愣,看了一眼双目微滞的婉秋,道:“小姐,桃儿不知道该不该讲”
“你实话实说。”她道。
桃儿稍稍贴近了婉秋的耳朵,道:“桃儿私底里觉得,小姐是应该想想办法了。小姐和姑爷都成亲这么多天了,姑爷可是一天晚上都没留在新房里睡!别说太太了,就连赵府里的下人们都冷眼瞧着呢!本来昨儿晚上姑爷倒是回来得早,书房里的被子都给撤了,可后来不知为什么”
桃儿瞥见婉秋的脸色,自觉地慢慢放低了声音。
见她渐渐收了声音,婉秋凄然一笑,白皙温婉的侧脸很是清丽:“你不用避忌,这些我都知道的。”
她又何尝不知道呢?每日晨起时,伺候她盥洗的丫头眼底嬉弄的笑意,她进厨房时戛然而止的讨论声,一个个下人躲闪她的眼神她不是瞎子,只是一个会装作毫不在意地微笑的妻子。
母亲想让她用那种青楼里的下作手段留住赵禹平,她觉得想笑又想哭。
她爱他,敬他,愿意将自己完完整整地交给他。她的一生都托付到他的手上了,这难道不是她下的最大的赌注吗?
让她像个妓女一样在床上婉转求欢,她心里那道坎,过不去。
雨声愈发地紧了,桃儿举着伞,劝道:“小姐,这雨是越来越大了,我们快些上车吧,小心风扑了身子。”
婉秋木然地点头,不知道怎么上了赵府来接她的轿车。
究竟怎么了呢?她在想。
昨日夜里,他讲好了要回来陪她的。门上的喜字还没拆,被褥下的麒麟都还在,婚房里仍是红彤彤的一片喜庆。只是那对喜洋洋的大红烛,早在新婚夜里摇曳着烧到天光了。
自从早上得了他的话,婉秋便忙着在家里沐浴,更衣,早上精心打理的妆容又重新画了一道。她换上了宽松的白色府绸蕾丝的睡衣,长长的头发松松地挽了一个髻散在胸前。
她本来不惯穿那西洋样式的睡裙,只是忽然想起禹平曾在她面前赞过识卿的洋装漂亮,他是最喜欢西洋的新潮东西的。她坐在床上满心欢喜地想着。
不知等了多久,赵禹平终于回来了。他一脚踢开了房门,让她和桃儿都吃了一惊。
他不知在哪里将外套脱了下来,随手搭在了肩上。
“禹平?”婉秋坐在床上,低低地唤了他一声。他的双颊通红,眼神直直地看着床上的婉秋,让她有些不敢靠近他。
赵禹平踉踉跄跄地走进来,桃儿识相地从一边偷偷溜了出去,还带上了房门。
赵禹平歪歪斜斜地朝她靠近,一股浓重的酒气袭来。婉秋紧张地站起来,想要扶住有些站不稳的他:“禹平,你喝醉了?”
赵禹平喝醉了酒,恍恍惚惚间回到了新房里。他靠在门口,觑着眼睛朝屋里面看。
那床上坐着一个女子,一川黛眉,眉眼盈盈,穿着一身漂亮的白色睡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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