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知温直起了身,似是试探道,“父亲今日心绪颇佳啊?”
徐广不置可否道,“怎么?”
徐知温心中有了些底,微微笑道,“若是在平日,儿子说起‘盗亦有道’,早就被父亲驳斥回来了,哪里能像今日一般以《反经》比《史记》呢?”
徐广笑着反问道,“可我方才,却并没有听你说起那‘盗亦有道’的四个字啊?”
徐知温微笑着抬起手,“儿子说了,”他照着徐广刚才双手交叠的样子比了一个手势,“就‘覆’在那一令的下边儿呢。”
徐广一怔,尔后不由大笑了起来,“好,好,谁说你这一令行得不好,依我看,可比陆绍江那孩子不知高明到哪里去了。”
徐知温微微笑道,“儿子方才便说了,‘射覆’原不算什么,能借此博父亲一笑,儿子就好了。”
徐广笑了好一会儿,才慢慢缓了下来,“现下我笑了,你也好了,可愿同我说说接下去该怎么办了罢?”
徐知温扬了扬嘴角,道,“文氏效仿子路,便是效仿孔门十哲,同是孔圣人的孝子贤孙,哪里会不知道孔圣人的苦心呢?”
“譬如,昔年子路为邵宰时,季氏以五月起长沟,子路见百姓困苦不堪,便以其私秩粟为浆饭,以饷起沟百姓。孔圣人闻之,因恐其‘侵官’,而使子贡往覆其饭,击毁其器。”
“圣人之行彪炳千秋,父亲如今,只须如法炮制,遣御史或手下官吏上奏言明琅州之事皆为文氏之过,但文氏所作所为,乃至种种‘侵官’举动,亦是受人所迫,逼不得已罢了。”
徐广的眼神闪烁了一下,他往后靠了一靠,肩膀那儿看上去像是忽然凹陷下去一块的模样,“就这些?”
徐知温点了点头,笑道,“儿子能想到的,就是这些了。”
徐广偏了一下头,“我不信。”他顿了顿,又重复了一遍,“我不信你能做的只有这些。”
徐知温微笑不语。
徐广盯着他看了片刻,忽而又问道,“说到遣人上奏,你觉得遣谁较为妥当呢?陶靖节如何?”
徐知温笑着摇了摇头,朝徐广作揖道,“儿子这儿倒有一得力人,只是眼下还算不上可靠,要不要用他,还得请父亲为儿子掌一掌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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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绘事後素”与“过犹不及”都是《史记》里面有关卜商的梗。
卜商,字子夏。比孔子小四十四岁。
子夏问道:“‘姣美的笑容妩媚动人啊,明沏的眼珠流动生辉啊,信佛洁白的生绡染上了绚烂的文彩’,这三句是什么意思?”
孔子回答说:“绘画要先有洁白的底子,然后再彩饰图画。”
子夏说:“是不是礼乐的产生在仁义之后呢?”
孔子说:“卜商啊,现在可以和你讨论《诗经》了。”
子贡问道:“颛孙师和卜商那一位更强些?”
孔子说:“颛孙师么,有些过分,卜商么,有些赶不上。”
子贡说:“那么颛孙师好一些吗?”
孔子说:“过分和赶不上同样是不完美的。”
《史记》:卜商字子夏。少孔子四十四岁。
子夏问:“‘巧笑倩兮,美目盼兮,素以为绚兮’,何谓也?”
子曰:“绘事後素。”
曰:“礼後乎?”
孔子曰:“商始可与言诗已矣。”
子贡问:“师与商孰贤?”
子曰:“师也过,商也不及。”
“然则师愈与?”
曰:“过犹不及。”
2《左传》:书退!国有大任,焉得专之!且侵官,冒也;失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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