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馆内部并不像从外面看起来那样，空间确实比较小，但合理的布局让这座二层小楼在容纳下许多展品的同时又不显得拥挤。

    对于一般的人来说，即使注意到了这点，他们应该也只会感叹视野的舒适。但或许是出于职业习惯，石头看得更仔细，他从踏进正门的时候就被展馆的设计吸引了，许多不易察觉的小细节被他清楚地看在眼里。

    这里有一种说不清的味道，展馆里隐晦地弥漫着某个人的情绪，就像透过窗的光线，很温暖，让人心安。

    是个了不起的设计者。石头敬佩地想。

    楼上发出断续的声响。

    这时候展馆里没有其他参观者，小萝卜和管理员在二层存放书籍卷宗的地方查找关于违反规则者的记录，不过看起来短时间很难找到。

    石头收回看向二层的目光，注意力放到了眼前的东西上。

    一层大厅的墙壁上悬挂着许多刻画精美的木质雕版，它们拼接在一起，连环画一样的画面把整间大厅环绕起来。这就是小萝卜说过的“木头画”。

    他在那些图案前站了很久，渐渐明白了画面所讲述的内容，应该是兽娘们原本那个世界的历史。

    更像是神话传说。

    从蒙昧的部落时代开始，直到人们掌握了更高的智慧之后建立国家和城池，这个世界都一直保持着母系社会的传统。

    这种传统在兽人族被体现得尤其明显，这不仅仅是因为血脉的传承，更是因为在整个兽人族的发展史，和与其他种族的战争史中，有位雌性始终在引导和庇护着它们，让兽人族渐渐成为了那个世界最强大的种族。

    人们将她奉若神明，可直到有一天，真正的神明对他们降下了惩罚。

    那就是，规则。

    从某名女婴的夭折开始，倚仗强大生育能力的兽人族人口增长逐渐停滞，人们认为这是恶毒的诅咒。

    雕版上的画面变得模糊，像是不忍心让人看见那些堆积如山的尸体。

    被视为不祥之物的女性，渐渐不再受到尊崇。在某些看不到的地方，女性甚至被关进了冰冷的铁笼，沦为了只为保证新增人口的生育工具。

    那些残忍的，阴晦的，不道德的东西随着时间的推移，愈演愈烈，异性之间的矛盾被无限地放大。

    终于，这些矛头指向了那位神一般的领袖。

    之后的事情只是被粗略的一笔带过。但是不难想象，这位领袖经历了怎样的心理挣扎，为了改变现状付出了多少努力，承受了多少人质疑冷漠和绝望的目光。

    在最后的画面中，她升上天空，在太阳炽烈的光辉下消散。不知在她离开后，这个世界会变成怎样疯狂悲惨的地狱。

    看着她无能为力的表情，石头仿佛感受到了她的痛苦。

    小萝卜从楼上的护栏探出头来，示意他已经找到了那些资料。

    石头深深的呼吸，平定着变得沉重的心绪，就在他要转身离开时，雕版下面的某些东西引起了他的注意。

    他轻轻地掀起木板，然后呆立在了原地。

    那是一张羊皮纸，上面画着一副画，一副笔迹拙劣到几乎看不懂作画者想要表达什么的画。但是石头看懂了，因为那幅画的内容实在太简单。

    那是很多很多女孩子的笑脸。

    石头沉默不语，他轻轻捏起羊皮纸倔强地不肯被压平的边角，看向了那幅画的背面。

    果然，他在背面看到了一行小字。

    虽然原本是他没见过的字符，但在他的目光落到上面的一瞬间，那行字流动起来，最后变成了他能看懂的话。

    他凝望着那里，眼神渐渐涣散，汗水从他的鬓角滑落。

    一根手指轻轻戳到他的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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