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以后,我翻来覆去睡不着,听得屋外有响动,熟悉的气息令我差点都忘了自己也曾经是个高高在上的神君,正想爬起来听个够,一阵花香扑来,我便一头栽下,迷迷糊糊中只听了些零散片段。
“你明知她已猜到你的身份,为何还要受她这般罪?”
“我过得很好。”
“什么好,如果真的好,你今日会那般失态?”
“你回吧。”
“她是在故意刺激你,你若还将她放心上,这条命迟早要丧于她手,你”
“以后不要再来了”
“白止”
“走吧”
第二日醒来时,我发现自己睡得很好,慢慢抬起手,不吃神药山的药,我这力气竟也在慢慢恢复中,太不可思议了。只是这身裹尸布一样的东西什么时候才能从我的身体上抽去,我已经厌倦了这种比死人还痛苦的生活。
吱嘎一声,门被推开了,一日轻快的脚步响起:“看来日后你可自己起床了。”
我浮在空中的手慢慢放下,笑道:“但愿如此。”
一日走了过来,扶起我,照例给我全身穿得一丝不漏:“饿了吗?”
我想了想不答饿也不说不饿反说了一句连我自己也始料未及的话:“昨夜风太大,呼呼似冬日,愣是害我一直未眠,倒听了不少趣事,一日可要听?”
一日给我穿衣的手颤了颤,良久吐出一个字:“好。”
我吃吃一笑:“骗你的,夏日里哪来呼呼作响的冬风?”
我能感觉到在我说出这句话后,身后那个人松下的那口气。
这才刚开始,如此松懈可是要吃大亏的。
我嘴角上扬,心里得意得很。
唯一令我不爽的是,出了屋坐到桂花树下后方知软塌已经被一日变卖了。我一身烂肉如何能安坐在这硬邦邦的太师椅上,不禁眉头微皱:“这凳子膈得慌,还我榻子。”
“我不是已与你说了吗?隔壁烟管生意兴隆,正需榻子伺候客人,我们缺银两,他们缺榻子,如此交易很是划算。”
一日的话总让我觉得不可信,忍不住尖酸刻薄起来:“若赌场缺太师椅,那我岂不是要与你一般席地而坐?”
“席地而坐有何不好?”
一日将我两手托到半空中,中间隔出一个手肘的距离,然后将一团东西分别套在我的手腕上:“我刚刚从外面接了这个理丝线的活,你好生撑着。”
我当下就不乐意了,两手急着便要放下,却被他一把捉住固定道:“你别忘了,你用银子的地方多过我。”
我点点头,真的老实将手举好,听得丝线一圈一圈的绕,嘴上也没闲着:“你若觉得我难养活,大可将我送到碧落城去,我的未婚夫云湛神君不但有大把大把的银子,还能护你周全。”
清脆的磨牙声响了几次后便再无人声,我微微起伏着肩膀配合绕丝线人的动作继续作死道:“一日,你确定你爱那个已经灰飞烟灭的神女?有个时候,情爱这东西,往往是本人最糊涂。就像我,以为自己爱上的是那个怪物,谁知,经过这么多事后,方知心中有且只有云湛一个。唉,我是多么想给他生孩子,多么想与他白头到老”
嘭
丝线尽断,我手上的负担顷刻间全落下了。
“看来我这太师椅是真要保不住了。”
我抖了抖手上的残丝揶揄道。
“明日我去找点你我能分开干的活。”
一日一边收拾残局一边道。
我掏了掏耳朵:“你让一个瞎子挣钱已经是很不仁义的事了,居然还想支开瞎子自个偷懒,这就不是不仁义而是很无耻了。”
“那就只剩饿肚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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