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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好者,录用;其他虽部院荐留,不过碍以巨脸,赁以栖居,给以工食,不令供役。管理门印仓号者,皆毛发未干小儿,群呼为孩儿署。民间词讼,除命盗外,概置不论。署中非博奕, 即饮酒, 丝竹管弦之音, 朝夕不断。日就荒佚,启闭谁司,官廨堂堂,竟等平康门户。

    一日,有青艾小子,直进上房,衣不华饰,面似桃花。张见而胸开眉展, 笑而问曰:“ 子何许人也?”曰:“ 某姓谈, 籍隶安徽,伴父作客于此。过大滩,击破行舟,父遭沉溺, 尸漂无踪。

    某凭邻舟拯起,得存残命。异途偶落, 谁怜颠沛流离; 娇养已成,未识东西南北。适才过弦歌之署,忘教化之门,茫然前进,求开恕。”张曰:“ 子肯充我下走否?”曰:“ 此乃再造之恩也。”张即派附跟班,学习节礼,为之制衾增衣。谈伺使殷谨, 胜于他子;且工于烹任,善体主心,张深爱之。

    张风闻门印辈有贪婪妄索事,大声厉斥,谈劝解有方,而官怒遂止。偶或门印密为鬼蜮,谈必指破以绝其路,自亦不作苟且行。门印辈恶谈之肆爱,而无隙可寻;惧官之怒言,而有心退后。凡遇事应陈官, 邀谈代陈, 官无不听。是谈虽作跟班,实掌门印。官亦喜其周到,非惟令其同供门印,且大小诸事,银钱出入,悉归谈手经理。昔所重用小子,均各垂头丧气。

    管绝箫停,热闹之场,变为冷落之区。

    张思百蛮瘠陋,无可逍遥,一官绊羁,难离职守, 闷坐无聊。谈忽进茶,张昂首受茶,见壁镜模糊, 令谈拂拭。谈去垢重悬,忽镜中五色牡丹大开,灿烂异常。张思何处照来,回视庭院,秋景萧条,一无花卉;复向镜窥,牡丹开处, 居然台阁崔巍,亭廊曲折,云山,绿树浓荫,信足乐也。爽玩正豪,司阍者持刺,说同夤拜会。更衣出迎,面虽对客,而心在镜,忙送客去而回,但见镜之光芒, 不见花之粉郁。对谈曰:“ 镜里之观,来何易,去何速,令人大失所望。奈何?”谈曰:“人生际遇,一如镜中之花,何必流连于此。”张终闷闷不解。谈曰:“乐趣可寻,散步后庭始得之。”

    张与谈行过东厢,见池内红鲤,泼刺晴空,仁立以观,五色俱备,就浅者泳之游之,就深者方之舟之。须臾,鼋鱼起渊。

    张曰:“ 池内无鼋,谁放之?”谈曰:“行云流水而已,何必问所由来。”

    张所宝玩者,惟翡翠攀指, 日夜系于手上。越早, 指空无存。翻衾整床,无获。向众仆追寻,群各矢誓; 票差严缉。谈曰:“门壁依然,并无破绽,似非外盗。饬差未必还赃, 徒滋民累,不如止之。”张曰:“此吾最爱之珍,肯弃而不追乎?”谈曰:

    “缓以图之。急则赃速消也。”张寤寐反侧,终夜闹墨虱花莺,令析床移院,日以暄之,汤以灌之。床移而攀指在。张曰:“ 得还此宝,胜有此官。”谈曰:“寒不可以为衣,饥不可以为食,何宝之有?”张以其言近唐突,而心有龃龉,遂露冷淡之形。

    适jiāo趾阮王,自相残蚀,叩关求援,羽书络绎不绝,签印甚繁。开而印不存,官与臧获, 举手无措。官yù自寻短见,臧获辈均图逃逸。谈则左寻右觅, 见花台绿苔掩土,惟东旁小许,若有人锄,告诸官,呼众共掘,印在其中。张喜极曰:“ 仆人之灵,莫如谈也。”谈告辞。张曰:“吾正赖子之扶我也,何即去之?”谈曰:“ 吾非若辈之人,肯长为下贱乎? 某之来也,特来点化痴愚耳。镜花非真有之奇,池鱼乃自然之乐,君亦可以从此而醒矣。乃视翡翠而宝之,视印信而失之;失而复得, 焉知不得而复失? 能于四事中参破机关, 自有相见之日也。”决辞而去。

    后张往巡卡,过观音庙,停足,见神像旁塑童子, 恍似谈形。味其辞别之言,亦退归林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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