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午后。
猎苑之中。
当已有两日不受诏的德安满腹惴惴地走入殿中,看到跪伏于地的沉书与阿罗,以及高居上位,眉目肃杀,一身铠甲金衣,只手拄剑于地的李治,若有所悟,面色顿时一白。
他徐徐走到李治面前,双膝叩地,放下手中白玉拂尘。
李治平静地看着他们三人,但太阳穴两侧的青筋,却出卖了他的愤怒。
半晌,他缓缓开口:
“为何?朕曾说过,你们不要动她……为何?”
李治平静地问。
德安面色一白,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刹那间,那夜沉书要他设计传话入长孙府,阿罗在府中的接应……
他似乎一下子都明白了——
不,他在心底对着自己缓缓摇头:
他早就明白了,早就感觉到了,只是自欺欺人地告诉自己,说如此无妨而已……
他侧头,呆呆地看向自己两位兄长。
二人无言,只是默然。
“你们知道自己做了什么吗?”
李治寒声发问:
“知道吗?”
半晌,沉书轻轻开口:
“沉书与阿罗,的确有负君恩,但请主上处置。但此事,与德安瑞安均无关系。瑞安根本不知,德安……德安也只是被沉书与阿罗有意欺瞒……”
“但凭处置……好!”
李治冷笑着打断了他的话,突然沉声一喝:
“驾前金吾何在!”
“臣在!”
一阵雷鸣般的轰喝声中,闪身跃入十八金吾卫,跪伏于地:
“臣受令!”
“此二人身受君恩国泽,不思报国不知献君,是为不忠不义;明知事涉敌邦,仍为私仇蒙蔽双眼为敌行计,是为不仁不德;身被先慈之遗念而不顾,置宗亲于危境,是为不孝不悌;与奸徒恶党合流同污,是为不廉不耻;无视与朕一诺,狂狷以对兄弟盟誓,是为不信不礼……
此等不忠不义不仁不德不孝不悌不廉不耻不信不礼之徒,当行国法家规!
来人!杖赐一百,以净其罪!”
“得令!”
金吾卫再度齐声一喝,便亮杖待行刑,却闻得德安凄厉一喊:
“主上!臣……”
“你不能为他们代罪,因为他们没有说错,你的确不知情之下做了帮凶……
但以你之智,以你之谋,不会想不到他们叫你做那些事的原因。
所以你亦当有知情不报,明晦不言之罪!按理,应罚!但朕不罚你体肤,只叫你于一侧观之……
这便是朕赐与你之罚——诛你心念,唤你良知!动刑!”
李治沉声一番言语,叫德安再不敢言,只能瘫坐于地,呆呆看着诸金吾卫齐声喝“是”,愧悔不已的呜咽声从口中响起,伴着棍棒撞击人身的沉闷扑扑声,与从阿罗沉书齿缝之间时时逸出的闷哼声,交织而成一曲痛歌!
……
雨下得极大,这样的天气,显是不宜行猎的。
李治呆坐殿中,看着殿外,身边,坐着黯然无声的媚娘。
好半晌,一阵匆匆脚步声打断了夫妇二人的空望——却是明和。
立定,先行一记叉手礼,明和立刻扑通一声跪下,叩首不起:
“臣斗胆,请主上与娘娘,饶了二位师傅这一次罢!”
李治沉默,久久地沉默,好一会儿才抬眸道:
“朕从来不曾想过要他们的性命——因为他们……”
李治言至此,却无力地阖上眼,好一会儿才缓缓垂下头:
“这是他们自己的选择——无论是善果是恶终,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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