撤军的决定一旦做出,君贵就不打算再拖延了。京师还有那么多重要的事情等着他去做,他没必要再为一座已经吓破了胆儿、全靠异族支援才勉强活下去的坚城浪费自己的时间。他只等忻口前军稍稍撤回。
最先从北面撤回来的是张永德。
太原城下。皇帝行帐。日间。
御前会议。
皇帝就撤军事宜,冷静地向诸文武臣属做最后的垂询。群臣也早有撤退之意,遂各自简明应答。君贵颔首。这个时候,军事已经不再是会议的主要内容。
“先帝故杨淑妃的迁葬事宜办好了么?”他看向随征的礼院和工部执事官。杨孃孃丧在晋阳刘氏治境内,国朝定鼎以来始终无法迁窆。他少年时曾辅佐杨孃孃持家,两人感情甚深,此番亲征,他早立志要将杨孃孃迎回,陪祔于父亲陵侧。
“回陛下,故淑妃灵驾已经备车待发。”有司执事官回答。
“好。”他又转向李重进和张永德,“昨日司天监跟朕说,班师途中,应当稍稍绕道,去拜祭一下盂县水神山上的水神庙。卿等以为如何?”
盂县距离晋阳不远。其水神山上有水神庙,供奉的是远古水神共工,因其灵验,远近闻名。本地百姓每逢旱灾都要到那里祈雨,往往可奏良效。
按照司天监随员的暗示,王师攻晋,直入水神共工的地盘,事先却并没有去拜祭水神,这有可能引起了水神的愤怒。这次晋阳的大雨来得这么猛烈、这么持久,这么不依不饶,并最终导致王师的攻势无法继续,不就是现世报么?所以,王师回转之际去向水神略表敬意和悔悟,也不失为一种找补。
李重进礼道:“既是司天监的建言,又不远,便去拜祭一番也无妨。”张永德也表示认同。君贵道:“好,那么全军绕道盂县。大军在山下驻卫,你们俩率少数禁卫,随朕登临拜祭。”
“是。”“是。”
君贵转向奉召赶到晋阳城外支援攻城的各路藩镇:“府州、怀州诸军,远道支援王师,与朕同甘共苦,朕心感铭。王师南撤,诸卿即日便可率部归藩。赏赉犒劳,朕绝无爱惜。尤其府州折卿……”他转向折德扆,温言道,“竭忠尽智,勇武敢战,堪为一众边藩之表率。朕今特升府州为节镇,以永安军为军额,以卿为本州节度使……”
府州以前是防御州,现下升成了节度州。听了皇帝亲谕,折德扆心情激动,忙俯身拜道:“微臣叩谢陛下恩典!”
“平身吧。”君贵笑了一下。又遍视群臣:“……众卿还有什么要说的么?”
众臣各自思量。药元福出列礼道:“陛下,臣有一言。”
药元福是累朝宿将,一向颇受先帝信赖。君贵见是他,便温言道:“药节度请讲。”
“自来进军甚易,而退军甚难。进军之际,将士同心,目标专一,行伍气势如虎,局面一顺百顺;退军之际,风气往往沮丧,军士疲惫仓皇……倘若再被敌军追赶,那么稍不留神,便会形成溃散之势……陛下不可不预作防范啊。”
君贵颔首,沉吟道:“卿之所言极是。既如此,退军之事,朕一以委卿。朕的前军,卒伍分列方阵而南,卿以麾下所部,为全军后殿。”
药元福肃然揖道:“臣遵旨!”
会议结束,众臣告退,君贵留下了折德扆。
“陛下?”折德扆压下心头疑惑,看着这个年轻的君主,恭敬礼道。
君贵思考着,缓缓道:“……听闻,卿与麟州杨弘信是儿女亲家?”
折德扆面色略转黯淡,点头道:“是,臣的小女赛花,嫁与了麟州长子重贵。”
君贵叹了口气:“可惜杨卿突然病殁……朕原本召他来援,还想着此番总算能够见到‘火山王’了呢。……折卿,麟州之丧,朕虽已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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