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显庆四年二月初三。
好像是突然之间,宫中内外,便被一种奇怪的流言所充斥着了——
“你说的,可都是亲眼所见?”
中书省内,已经有好些日子不曾入得皇城内来的长孙无忌颤颤巍巍地坐在上座,抖抖索索地喝着茶水,一边儿眯着眼问一边儿刚刚学了话儿的青年官员。
“末员再不敢妄言的!”
那官员顿了顿,才续道:“末员家中,也算有几个人在内里侍应着的。这边儿已然传了消息出来了。说是往时立政殿里,总是不会断了甘食的——元舅公老大人也知道,这今上喜甘,太子殿下更是喜欢。是故内里每常甘食向来不断,灶不冷,火不熄,但有今上或者太子殿下欲食之时,必然便是急火温了送入内的。可自前些日子皇后娘娘下了令以后至今,已然足有数日,火灶冷清,不见内里召用甘食了!这分明便是皇后娘娘在借机为难今上和太子殿下!”
长孙无忌扬一扬眉,还不待及说话儿,便见一边另外一个年青官员也跳了出来,愤愤然道:“这皇后娘娘也是太过独断了!之前借着今上对她百般宠爱,便恃宠生娇,竟明白白地逼着今上废了后廷妃嫔之制,这已然是大为不妥。奈何今上性喜洁静,本也不爱后庭繁花过盛,结果就叫皇后娘娘独坐了大!平日里各样珍稀古玩,向来都是先尽着立政殿里送了,挑了,选了,剩下的才给送往太极殿里去。这已是有违常律了。如今竟还要借这等机会,只因着今上先前给了她一点点难堪,便要为难今上!这实在是……唉!今上也真是……”
那几个字无论如何没有胆子说出口的年青官员,一脸叹恨,哀其不幸怒其不争的模样,却真真切切是个直肠直肚的大忠臣。
长孙无忌淡淡一笑,却也更加不多言语,只点一点头道:“嗯。的确是不该。”
说到这儿,立时便有一众年青官员都齐刷刷上前来,愤愤然,慨慨状,替李治鸣起不平来。
……
片刻之后。
看着那些终于在自己面前喷足了口水,心满意足地做了乌鸦散的年青官员们,留下来的长孙无忌与诸位老臣却是相视一笑,俱互相摇头。
“看来……主上只纳一妻之事,于他们,却是万般的不妥便呢!”
左侧刚刚由塞外归来的裴行俭,却是看着那些官员们,露出一丝玩味的笑意——比起当年初出京城时的他,如今的裴行俭,却已是一派沉稳淡然之态。
长孙无忌含笑,看着他点点头:“看出来了?”
“一国之主尚且只得一妻,他们这些年青下臣们,便不好多寻几房花红柳绿伴于身侧了,别个不提,那家中的正室便是头一个不满的,大唐天子尚且一妻,你们这些做臣下的,又怎么能多妻多妾?
其实他们有这样的心思也不奇怪,毕竟眼瞅着诸公比他们年长勋高,有资格得到各种恩遇,自己却得不了,也没什么可以得的。所以难免要在这种事情上争一争长短了。”
裴行俭说完,不由嗤声一笑:“其实也是无聊——怎么就不见怀英那样的人物来抱怨呢?”
一句话儿便说得一众老人都是摇头苦笑:的确,如今的大唐朝中,认认真真把政事放在第一位的,已然是不多了。
越来越多的官员们,傍着家族之势,祖辈之德,习惯了锦衣玉食,犬马声色,已然渐渐淡忘了,自己这一顶乌纱一身官袍,是因何而戴,因何而披的了。
沉默了好一会儿,长孙无忌才转头看着一边的魏神通问:“如何?可问得清楚了?”
“回主公,已然问清了。皇后娘娘虽则是带着些儿气下的令,但却非是有心为难主上。”
魏神通行了一礼,才不疾不徐道:“主上近日身子不安,风疾又犯。太医有嘱,不可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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