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起来,柔和得叫李治觉得可怜又可怕:
“他的眉眼,他的品性,他的一切……
都是诸子之中,最似陛下的。
光明坦然,却聪慧剔透。
天资过人,却总能仁慈以待诸人……
这样的孩子,才配为陛下的承继之人,也才更需要一个好母亲……”
“你不是,也不配。”
李治终究还是听不下去,断然打断了她的话:
“你不是一个好母亲,永远不会是。比起媚娘来,你差得太远。”
王善柔的面孔变得有些扭曲:
“错了,陛下错了……
便是妾行事有些过了,便是妾心思有些过于绝决……
可妾会是个好母亲的……妾自小所受之学,自小所承之教……”
“正因你那所谓的所受之学,所承之教,才会让你走到了这一步。”
李治平静,好一会儿才道:
“因你直到现在,心心念念的,还是所谓的骨血承继,还是所谓的母家调养,还是所谓的根骨资质……
你这般挑捡孩子,与挑一只猫儿,养一匹犬,又有何不同?
朕现在真是庆幸,幸得你并无自己的子嗣……
否则那孩子,又要受多少的苦,吃多少的罪?
他又要怎样绝望地了此一生?”
“陛下!”
王善柔的脸已然完全扭曲,表情狰狞,大喝一声之后,又瞬间深吸口气,闭目半晌才再度睁开眼睛,一片平静之态下,却是全身微抖:
“陛下这些年来,一直不在善柔身边……不知善柔心性,会如此说,也是难免。
可陛下,陛下无论如何,不该如此定断善柔。
善柔何曾有意将人分为三六九等?
只是人性如此,总有那些受了些不良之教,才终成了败德之才的……”
“够了。朕不想再听着你这等疯言疯语。”
李治起身,却被王善柔一把抓住了衣袖,泪流奔涌道:
“陛下说善柔是疯言疯语?
这些年来,若非陛下在妾药食之中落下七叶一枝花……若非陛下纵容那贱婢武媚娘多番毒害妾……
妾又怎会有这等疯言疯语?
陛下,妾敢问一句陛下,难道陛下可以告诉妾一句,说妾今日所进之食,所饮之水中……
没有那七叶一枝花么?”
李治停了半晌,最终还是摇头,叹息,回头俯视着跪在地上,看着自己,一双目光里还抱着希望的女子,怜悯道:
“你真的以为,那药是朕下的么?”
王皇后的目光亮起来了:
“不是,对吧?妾就知……”
“你刚刚问了,媚娘刻意将那手笼裁为两截,让你起疑。
你以为是为了让你更加痛苦,让你明白,这是她在向你炫耀朕对她的恩宠无边,对她的情义无边……
为了给你一个最沉最痛的打击……
是么?
为了能让你在终局之前,仍然不能自解,带着痛苦死去……
所以你以为如此,是么?”
王善柔一怔,看着目光怜悯得如同在看一条濒临死亡的猫儿一般的李治,不知不觉松了手。惶惶然地张了张口,却终究不知说什么。
李治摇头,目光更加怜悯:
“你错了。
媚娘任性,可她却最知朕心。
她知道,朕最不愿意的,便是看着这等牵系着朕回忆的宝贵东西毁了——于朕而言,那可是最珍贵的回忆,是过去朕与她最幸福的回忆。
朕坐拥天下,一生可称幸福之事也不算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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