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润垂首迈入禁地院内,没作停留,便向着安放灵位的大殿去了,不多时,那大殿便灯火通亮起来···老人立于大殿外的阶沿下,盯着暗夜中那死沉沉的殿宇里盏盏松油灯再次一一亮起,整个殿宇幻若海市蜃楼般醒了过来,也只能轻拂衣袖,微微叹息······。
他缓步走进大殿西南角的一处小亭子内,掸了掸石桌凳上的残雪,拢衣坐下,静候着灵润,这已成他们师徒早就习惯了的交谈方式。
过了片刻,灵润自大殿出来,径直来到亭内,见师父沧晏一袭白衣,一头银发,似乎同周遭的冰雪融在一起···她稍一踌躇,又起身折回殿宇,再出来时手上搭着一件青灰色的厚毡。
她走到师父沧晏的身后,把手上的厚毡披在老者身上,又俯身将毡子的四角缕了缕,更贴老者的身子,方才坐下。
这一老一小,一师一徒,默默地坐着,远远看去实在是一幅父慈子孝的温情画卷!
不一会儿,老者终于开口了,他面容柔和,缓声道:“灵儿,你来也来了,不去看看他吗?···天冷了,我把他搬到殿后我住处里了······”
灵润闻言微微一怔,只是一瞬,便冷了神色:“他不配入我焱门禁地!”
苍崖摇了摇头,语气有一丝的责备:“天下人怨他辱他,唯独你不可误他!···就算你再不认,他也毕竟是你父王······”
“师父,我不是为他而来,我是因赤珠来的!”
灵润生生打断了沧晏的话,语气少有的激烈僵硬,她带着不解的怨气,从袖中掏出一块赤红色的柱状丸石,放在老者身前的石桌上;几个时辰之前,就是这块石头逆转了生死,救了私闯禁地的小儿豆一一命······!
“这赤珠是何等贵重的圣物,师父竟将它随赠于人!难道那小儿就值得师父以此珍贵之物相救吗?”这多年的风雨历练,早已造就了灵润果敢精炼的秉性,她也习惯于一出口便咄咄逼人。
沧晏自然是清楚这个自己情似骨肉般的徒弟,他沉了沉心境,慢慢说道:“这圣物确是有一次起死回生的神力,可在我这里,也是白白耗了它的效用,依我看,用了能救一条性命,才配得上这圣物的神妙,不用也不过就是一块普通的石头,好在这小儿,倒撞上了,也算是用得其所!”
“仅仅是只为救那小儿一命,还是另有深意?灵儿愚钝,还请师父明示!”
沧晏抬眉望了望灵润,突然叹息了一声。
“灵儿,救人与杀人只是一念间的两个选择,而结果却在这一念间变得迥然不同!···还记得耆英吗?”老者淡淡的问及。
灵润听闻师父提到“耆英”这个名字,脸色陡然变得尴尬微妙,右手的小指本能的卷翘起来,这是她极不愿意去触及的痛,可偏偏老者还在接话:
“你们两人都聪慧异常,难分伯仲,又从小竹马青梅,情感亲厚,可为什么你最后却没给他活路呢?难道不是因为你断然深信他会同你争夺门主之位吗?他诸事亲为,一马当先,也是因为想替你扫平障碍,驱灾挡难,可你却始终怀疑他的初衷···最后的那次比试说是搏生死,可他也是手下留情了的···否则······”
“您别说了!”灵润突然大喝一声,情绪失态异常。
''这就是你和耆英对生与死的理解!他像极了你的父亲,胸怀仁爱;灵儿···你是叔邑的女儿,自小聪颖无比,又天赋异禀,你有雄心壮志,又吃得苦痛···你注定是要做大事的人!可你不是万灵的神,你也有痛苦,你也有恐惧,也有放不下的东西,你要懂得胸怀仁爱,去顺应,去因势而为,更要懂得放下···当一个人拥有力量,有了生杀予夺的权利时,这往往是他最得意,却也是最危险的时候!你当下就在这样的时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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