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进修校担任专职面授教师,整年风里雨里烈日下在全县的大小道路上行走——那时全县无公交车——去给区乡教师面授,那个大邮包里大概装的是教材c讲义和学生的作业以及父亲的随身生活用品吧?另外,他手拿一把油纸伞,他在进修校的住处是大门旁边门房的住处。我不知道对于一个“解放前”的校长和遐迩闻名的优秀教师的刻骨仇恨从何而来!
现在这个父亲背了整整十多年的邮包装着我的文稿被打在包裹里就要随我进凉山。
那个庞大的包裹在我记忆中像一个房屋!
怎样把这包裹扛出山村来到国道顺着国道几十里路走回家我已没有印象,因为那不比出一天工更吃力。坐车到乐山后,下了车,扛着这房屋一样的包裹从这个车站走到另一个车站却给我留下了非常深刻的印象,让我终生难忘!仿佛扛着一个房屋在乐山市的大街上行走,路人投来惊奇的目光,但我并不害羞——知青从来不知道该为什么害羞,只知道全社会该为我们的青春害羞。
又坐了一阵车,到沙湾下车,从车顶掀下还是扛下那自己放上去的大包裹,怎样从汽车站到火车站我已经毫无印象,只记得到行李房办了托运。
火车到峨边已是夜晚。我跌跌撞撞从火车站往县城走,途中迷路,遇见房屋一样的一堆又一堆木材,我不知何时才能走出这阵,只知向着有灯光的地方走。
在峨边,我哥哥的大学同学是知青办主任,建议我在城郊小学代课,但我选择了往凉山的深处走。
到达甘洛的那天,晚上走在通往县城的公路上,在上坡的地方格外接近但望见黑黝黝的山伸入较汉区狭窄的星空,我不知道我今后在山里插队的日子将会是怎样!
首先是住羊圈。
一排羊圈,腾出一个,就是我的家。深夜里巴掌大的土墙裂缝那边传来羊们老年人咳嗽一样的声音。
其次是缺水。
寨子里居然缺水!在汉区时听农民说“高山有高水”,我在汉区,也是山上,到处水汪汪,几乎家家有井,生产队东头,人们鄙夷不屑称为“癞子沱”的一个大水凼,就是一条流水潺潺的小溪之源,日夜冒水。到了这高山,怎么不灵了呢?
记得好像全寨子只有一个冒水口!
不能与奴隶c半奴隶争水,要等他们都舀完水后才能去舀。有一次从远处深山收工回来,等彝族同胞们吃完饭,我打开政治夜校的门,点上马灯,让彝胞们尽情唱歌跳舞唱样板戏,在他们尽兴之后熄灯c关门——那时思想好,从不把队里的马灯提回家。筋疲力尽回到家,提了水桶到取水口,见还有彝胞在排队,就回家睡觉了。第二天一早眼看出工的人群就要出发,而我的水桶里已经没有水了,仓促间就从污水坑舀水来煮面。
烧柴没问题。
砍一棵树,借来劈柴刀劈成柴块,码在灶头上方,只用了一天,却烧了一年,还剩下许多,送给借刀给我的生产队长。
粮食,有一回接不上。
不是因为没钱没粮票,家里父母兄姐都慷慨供给我,是农忙没下山买。收工回来的途中想起,粮站肯定已经关门,就沿途采集路边蘑菇,原则是不鲜艳——据说鲜艳的就有毒——回到家煮一锅当饭吃。
没有厕所。
因此没有肥料。羊粪是公家的。无论出工背了多少粪到生产队地里,不能背一点到自己的自留地。只好四处搜集最脏的稀泥—(因为想必含有肥料)在自留地种辣椒——那地方好像种不出别的什么菜,彝族的菜蔬,除了辣椒,就是土豆,而土豆又是粮食。
最最痛苦是语言不通。
每天出工,除了扛着劳动工具,还背着图书箱,别人休息我发图书,但我一句话都听不懂,彝胞也无法向我表达。在一天的劳动中哪怕并排薅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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