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还早,再睡会儿。”杨坚答非所问,扶正头上乌金冠,理平衣裳。
伽罗迷迷瞪瞪地瞧了片刻,猛然意识到杨坚是要启程回京,想翻身爬起送行,却被杨坚按在榻上,陷在厚软被褥里。
“外面天冷,别着凉。”杨坚俯身,在她额头亲了亲,温声道:“我在京城等你。”
外头脚步声已安静下来,必是时辰已到,整队完毕。
杨坚纵有眷恋,也不能自违命令,往伽罗脸上摩挲片刻,毅然转身往外走。
伽罗目送他背景,在屋门关上的一瞬,终究没忍住,起身下榻,因披风不在手边,遂将锦被扯起来裹在身上,趿着鞋子跑到窗边。推开窗扇细缝,因冬日夜长,外头不过天蒙蒙亮,贴身值守的侍卫已整齐立在甬道两侧,韩擒虎和李昺穿得齐整,左右迎候。
待杨坚下了阁楼,行礼过后便随他出行。
挺拔魁梧的身影不过片刻就消失在廊道尽头,朦胧天光下,唯有白鹿馆中的阁楼交叠参差,游廊纵横交错。整个紫荆阁霎时变得空空荡荡,连声咳嗽都没有,晨起的麻雀扑棱棱地飞过树梢,动静分明。
伽罗呆怔片刻,回到榻边了无睡意,索性盘膝坐着发呆。
杨坚抵达京城,已是小年将近。
途中朝行夜宿格外仓促,回到京城,瞧着朱雀长街两侧愈发繁忙热闹的商铺,看到满脸喜气置办年货的百姓,才恍然觉出过年的味道。他此行隋州,除了大患,当日小相岭上的凶险战事也早已传遍京城,殿下英武之名更是鼎沸,武元帝特地命姜瞻和徐公望率百官在宫门外迎候。
杨坚端然受了百官拜贺,率众来到紫宸殿,不过片刻,武元帝驾临。
自拿下李昺至今,已过了二十余天,杨坚密奏各自功过,武元帝与姜瞻等人商议权衡过后,早已定下封赏办法除了对重赏加封杨玄感c韩擒虎c李昺等人c优厚抚恤阵亡的柘林府士兵,给活着的士兵赏赐记下功劳之外,对韩林的封赏格外引人瞩目。
除了格外丰厚的赏赐之外,因他忠心护主,骁勇过人,特追封忠勇伯的爵位。
原本追封的爵位只是为瞧着好看,武元帝这回却特意下旨,待韩林的遗孤年长成人,可降一等承袭爵位,在此之前,韩伯岳还可如常领爵位供奉,并赐了一处宅子给他。这样一来,忠勇伯的爵位不止是死后追赠,还可福泽子孙,令无数人艳羡。
赏赐过后,便是对李昺c元岩及附逆都尉的惩处。
李昺在隋州和京城的宅邸早在小相岭之战后就已查封,因其擅自用兵谋逆,武元帝虽未罪及九族,其府中原有的爵位当即被褫夺,父母兄弟及子女皆被投入狱中,待查清罪名后一并处置。元岩亲眷不多,早已按杨坚的吩咐看管在隋州监牢,余下数名攻打小相岭的都尉,也未能逃去附逆罪名,罪及家人。
姜瞻利落奏报,因女婿李凤麟颇有功劳,愈发有底气,声势夺人。
他的旁边,徐公望却颇有些唇亡齿寒的惊恐。
自那年被武元帝委以重任,居于相位起,这数年时光里,他仗着对武元帝性子喜好的揣摩,一向圣眷不衰。他本就是有野心魄力之人,朝堂上数年经营,将傅玄那位右相的权柄也都握在手里,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仗着武元帝的宠信,更是翻云覆雨,顺昌逆亡。
甚至武元帝初登基时,他仍旧仗着旧日威信经营,紧握权柄。
直至此时,原本稳固牢靠的根基仿佛塌了半边,令他渐渐觉得惶然。
整个朝会上,赏赐和惩治的事,徐公望都未插话。
待朝会散后,杨坚随武元帝进了内殿,将此次隋州之行的始末详细道来。
小相岭之战以少敌多,拼死困守,哪怕杨坚不饰言辞,也听得武元帝胆战心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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