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押注红罗被十床!”这方祖尚宫话音将落,多公公联合四五位小太监抛注“赏银二十两”。场上雄鸡善斗,铁爪利齿,两相对战如雄兵,声势威威,毛羽满地。双楼之上,敲锣打鼓,扯嗓助威,各自为阵,可谓惊天动地,满场狂欢。祖尚宫输了一局倒也不恼,拉开廖公公紧捂的裤带,大声向南楼示威:“再押皇上御赐裤腰带一条!”随即令人从银镶鸡笼里捧出一只金毛鸡,北楼呼声愈发高涨起来。
龙跃池南有怡神亭,亭畔一廊,形似长岛,临水而建。想那水云流换之日后,龙跃池心已然无岛可登,宫娃仕女便游转至此,放养白鸭,以藤圈投套为乐。皇帝孟昶巡游后苑,无意间被小宫娃们爽朗的笑声吸引,摒弃左右,独自前来。见着朝服未脱的皇帝亲临,小宫娃们争相献艺,藤圈漫飞。与之同时,水中白鸭亦如听懂人语般渐近围聚起来,供人取乐。“套圈有何意思?拿桃木弓箭来!”皇帝一语,从旁太监个个如蜂拥般窜动。
搭上弓,试了试弦,扣箭的拳头掠过孟昶白皙的面。长箭轻飘飘地跃了过去,一头栽进水里,剩下个箭尾在偶起波澜的水面上下浮动,一半张狂,一半羞怯。
“皇上这是在教导奴婢万不可轻力轻心!”掖庭掌灯的吉宫娃看准时机,侧身挤进孟昶身后,又一个健步绕至皇帝跟前,娇滴滴地道:“恳请皇上教授奴婢驭箭罢!”孟昶一瞥,见这小宫娃楚楚可怜之态,姑且相应,一手持弓,一手握住宫娃小手助其扣弦。弓箭尚未拉开,吉宫娃已是吓得退了小半步,整个背臂当好投进孟昶怀里。
“咿--呀!”伴着一声惊呼,那箭头直勾勾地插入池间一只白鸭颤动的颈部。“射中了!皇上射中了!”水廊顿时热闹起来。可不知怎的,吉宫娃也随之掉进了水里,如同那只被射中的白鸭,拼命地在水中扑腾。
宫人们玩闹得厉害,孟昶见之也舒心起来,渐渐将朝中棘手之事暂且抛诸脑后,一心只想着快快见着可人的小花蕊,不知这回子又有甚么新鲜玩意儿可一共把玩。
穿过怡神亭,往南数十步便临会真殿。殿阁威严,起架高耸,穹顶若通天。正殿高堂设龙凤椅,五级台阶之殿下,金丝帷幔与双绣屏风隔置成四方域,寻角摆桌椅,对角张罗三面镌花明镜,可满照帐中人。镜前左立一红毛高鼻白袍画师,对镜写影,像是要连同自己也一并画入影像中;右坐一高髻束腰朝服尚宫,摹景写真,其仔细之态,恍惚怕漏掉半刻繁华似的。
“卢!卢!卢!--嗳--唷!”帐中呼卢声一浪高过一浪。宫娃掀帘,孟昶乃入,只见花蕊夫人主持樗蒲,伙之三五嫔妃戏搏五木。“皇上怎么这会子才来,害得臣妾尽拿‘退六’!”花蕊夫人半开玩笑,一把将孟昶拽进樗木堆里来。
宣华苑上下皆知,皇帝孟昶虽则年少,却是个搏戏老手。此前迫于前朝危急,便是将五木掷具搁置许久。当逢寒食,禁烟罢火,而蒲戏正盛,孟昶心头按捺不住的欲火之苗趁机复燃,身手大显。且看其快挽双袖,掸土起势,屈腿捧杯,动摇骰箸,五律一晃,十拍一出,三黑两雉,贵采之相!
“雉!雉!雉!--恭喜皇上,斩得旗开!头筹勇胜,搏冠雉采!”妃嫔贺喜,皇帝得意更甚。左右画师捕影,将胜喜之悦即刻于宣帛。右一画微须而红脸,光彩交缠,头筹之态,眉眼之姿,尽展浮图,端端地真切。左一画香灰底色,三块玄影拖着两叶颀长,黑的更黑,亮的更亮。摹影写意,旁的人看来,究竟看不出个人形。花蕊夫人却很是赞赏,称此间所画正是宣华图样,会真图景。
“再来,再来!臣妾倒是不信了,为何好运气都只眷顾了皇上?”花蕊俏皮地将孟昶推开,亲自晃动着玄色犀牛角杯,白肌红甲在其映衬下愈发晶莹。
“三白一雉,花蕊夫人可要好生恳求皇上多传授些运气,再得一雉便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