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泽民整理好一叠书卷,正打算伸伸腰骨,却听得屋外传来劈柴声,走了出去,见是个十一二岁的大半少年在砍柴,忙道:“水生,那些事我自己会做,你不必忙活了,快停下来,当心别伤着自己!”
水生闻言抬起头来看着他,笑着抬袖擦了把脸:“不要紧的,先生,我替你做,我阿爹要我做的。”
曹泽民叹了口气:“你阿爹也真是的,你才多大年纪?就做这些粗活,我又不是什么娇贵人,用不着你侍候。快放下吧,洗洗手,一会儿我教你认几个汉字。”
水生顿时满脸是笑,正想要放下柴刀,却又停下了:“不,我砍完了柴再去,一会儿就好!”说罢也不理会他,径自去砍那堆柴,甚至比先前越发积极几分。
曹泽民劝了几句,都劝不动,只得由得他去了,心里却有些不是滋味。水生原是瑶民家的孩子,常年住在偏僻的山上,从没到城镇上去过。自己被流放到那处山坳里做个小小的士兵,除了职责内的操练与屯田耕种,闲时也会教附近人家的孩子读书认字,不分汉瑶,因此在那一带颇受尊敬。他本来是打算在那里过一辈子的,没想到师弟郭钊寻来,二话不说就自作主张替他换了防区,为了平息他心中的不满,甚至招了不少他熟悉的邻居与学生到城中新店来做工。水生就是其中一个,本是进入郭钊在德庆城中新开的“华荣记”分号里做学徒,因性子老实勤快,又一向得曹泽民青眼,被郭钊特地派过来做了他的小厮。
都是同门师兄弟,从小在一处学习起居·曹泽民深知郭钊此举目的,既是要在生活上照顾自己,也是想用这些人来牵扯自己,让自己无法拒绝他的照顾,而这些照顾,本就是有目的的。但曹泽民早已无心重返官场,更无心继续参与权势争斗,对于师弟的所作所为·也只能无奈忍受了。
没多久,郭钊那边的伙计又过来送了些新衣和米粮,甚至还有与笔墨纸砚。曹泽民对米粮新衣兴趣倒是缺缺,却有些无法拒绝的诱惑,看着因伙计带来的新衣服而欢天喜地的水生,他终究还是叹了口气,态度也软化下来。
过了半个月,郭钊再送了两个男孩子过来·说是让曹泽民帮着教教算术与粗浅文字,好让他们日后到店里做伙计时不至于当个睁眼瞎。曹泽民知道对于这些出生贫困的男孩来说,到城中的大商号里做伙计,是十分重要的机会,也没有把人赶走。但人一多,又都是处于长身体时期的小孩子·米面肉菜的消耗也多了,他自己可以吃苦,却不忍看着三个孩子也跟着他受罪,因此,明知道这一切都是师弟的算计,他还是接受了,只要郭钊那边不给他直接送财物,他便不再板起脸拒绝。
如果又过了个把月功夫,郭钊偶尔到他住的地方来探访·曹泽民已无法再冷面相对了。不过他还是咬紧了牙关·不肯答应回京城的事,除了教导几个孩子,就是一心扑在自己的差使上。他在千户所的差事是郭钊特地花了银子打点过的,只需每旬清点兵器库的库存兵器就行·还有另外三名士兵与他共事,真真是再轻省不过了。但他为了打发时间,改成隔日清点一次库存,有损坏的也及时请人去修补,甚至愿意替共事的士兵代班,让他们得以私下告假去做自己的事,除此之外,闲暇之时他常常去探望那些从山区里出来做工的年轻瑶民与山民,或是从自己的用度中挤出些余财和粮食布●,托人捎回山区去。
郭钊对曹泽民做的事全都了然于心,他有些难过,也感到不解,自己做到这一步,花了这么多心血,师兄还是不为所动,如何不让他气馁?但源源不断从京城传来的坏消息却让他打消了气馁的念头,重新振作。如今欧阳伦门下所有门生中,最适合担当领袖之位、带领师母与众人摆脱困境的,就只有曹泽民一人了。郭钊相信自己的等待是有价值的,也相信曹泽民迟早有一天会改变主意,便耐下心来,继续对自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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