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瘫坐在地,以为是自己恍惚间听错了,“你说什么?”
“想来大梁也无甚可让你留恋,既行李不多,便尽早上路吧。”丞暄说罢起身,抬步要走。
我却死死抓住他的袖口,“你何不将我下狱?!如今再说与我一刀两断,不嫌晚吗?”
他抽回被我□□不堪的衣袖,“死都舍得,又怎会舍不得走?”
丞暄唤来门外的广廷,广廷打开门,抬手要搀扶丞暄。顾不得外人在场,我跪爬到门槛前挡住他的去路,“站住!”虽则这一声怒喝出自一个鬓发凌乱双目红肿之人时显得有些色厉内荏,丞暄却还是停下脚步。
我慌乱地从里衣中摸出他送我的玉翡翠,狠狠从脖子上扯下来,挂绳上串着的细小珠子立时欢欢快快地满地跳跃。我高举到丞暄面前,“是你说的,夏丞暄任我予取予求。”
丞暄接过那块再熟悉不过的翡翠,爱惜地摩挲了会子,却终是冷冷道,“那是夏丞暄说的,不是本王。”
说罢,竟扬手将那绿翡翠丢了出去。我使尽全身力气跃出门外才堪堪将那落地必碎的物件接住,身子摔在地上后又一连打了好几个滚,至足有十丈远处才勉强停下。
我将昔日定情之物捂在心口,终于忍不住声嘶力竭地朝他喊道,“其人有罪,其情何辜?”
丞暄趁我捡玉的工夫已走出去很远,这会子却回过头来对着我冷笑一声,“是啊,其情何辜?”我知道自己没有看错,那看似冷酷的眸子里,分明闪着泪光。
丞暄的背影消失在曲径的尽头,头顶的炎炎烈日光亮刺眼,我扶着地面强撑起身子,却在不觉中再次堕入了无边际的黑暗。
这次我睡得并不久,迷迷糊糊中,有人扶我有人唤我,大爷我不胜其扰,似乎很快便醒来了。
果然,我上身被玉碗儿抱在怀里,双腿被门外看守的一个亲兵拖着,两人正齐心协力将我往床上搬。
“咳咳。”我咳了两声,卯足底气道,“都放开,我没事,自个儿能走。”
我仰头望望玉碗儿,一看那小子的口型便知他又憋了约莫万字的唠叨,忙挣脱开他二人,自己坐回床上。
亲兵见我自个儿尚能活动,便知趣退下了,我不愿玉碗儿担心,装模作样地活动着浑身筋骨,“我这两年脾气也渐渐大了,竟一言不合与丞暄动起手来,丞暄也是没良心,见我摔懵了也不知差个人来扶我,竟就这么走了!”
玉碗儿将信将疑:“大爷这是摔得太重一时晕了?玉碗儿还当你是又犯病了。”
我道,“一半儿是摔得,一半儿大约是因许久不曾进食,身子太虚。”
玉碗儿听得我有进食的意思,登时面露喜色,“小厨房熬了咸肉菜粥……”
我打断他道,“饿了几日怎会想吃那个,你吩咐小厨房给我做碗炸酱面吧。”
“是是是,我这就去!”玉碗儿说着便已走到门口。
我将他喊住,“炸酱里多放肉少放酱,臊子要用带皮的五花肉,连皮切做米粒大小的臊子;面条也扯细些,再放些黄瓜丝与萝卜丝。”
玉碗儿古怪地皱皱眉,“大爷您何时这么挑嘴了,不会是有了吧?”
我理直气壮道,“脾胃相为表里,我现亏着元气,自然要吃得细致些。”
玉碗儿仔细想想,点头道,“也是。”
我又道,“你吩咐过厨房再出去打听打听,外头可有什么动向,那骊姬如何了?”
玉碗儿领了命,便出去办事了。
我这才松下一口气,什么肉臊子炸酱面,想想便觉得油腻!说什么饿了,不过是为让玉碗儿相信我身子已好些,那碗极尽挑剔的炸酱面自然也不过是缓兵之计。希望小厨房的厨子怠惰些,越晚做成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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