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这盼想委实可笑。当朝太子殿下他哪怕只有一次下旨的权力,也会用在这道旨意上。
何故?但为君故。
君?谁?
数次救驾,功勋卓著,少年得志,平步青云的昆仑宫正三品一等侍卫,尹子凌。
其实此人还貌如良玉,神态风流,生了一副羡煞女子的好皮相,因我与他样貌毫无二致,便不厚着脸皮说这些了。
总之,我们老尹家坟头上长了幸运草,如今尹子凌尹二公子乃是太子殿下跟前顶顶红的红人。这还是旁人看得见的,至于这看不见的……我只能说,我们家子凌可是曜日凛心尖尖上的人。
既是太子的心肝儿,他又如何舍得送到梁国去。这一去,说是护送和亲,去去便回。可若当真只是到那里应个卯,夏梁太子又如何会大费周章地指名要子凌前去?八成是他看中了子凌斯人,筹谋跟宁国的太子要了他。
如此,不是要挖他曜日凛的心肝么?所以我老早便知即使子凌此时就在京中,曜日凛也断不舍得派他去。倒是我尹子路,胸无大志,游手好闲,趁早送与敌国,还省了大宁国每日的一斤白米一斤羊肉。
只是,昔日我与子凌同为太子伴读,从五岁一起长到十二岁。直到十二岁那年时任辅国大将军的爹爹过世,我世袭了他老人家靖国公的爵位,领了个五品太史令的闲职回家镇守尹家老宅,而子凌依旧留在太子身边伴驾。
诚然,他陪伴太子比我多了五年,人又比我稳妥能干些,太子更爱重他是理所应当,我也从不求甚么一碗水端平。只是他曜日凛为了子凌恨不能倾其所有,对我却是卷卷包裹就能扔进狼窝,其高下厚薄之悬殊实在让人心寒。
心里一凉,只觉得夜风都比平日更冷了些。摇椅又晃得人昏昏欲睡,我寻思着索性就在这卧房外间眯一会儿,过过儿再去洗漱。
“玉碗儿,去拿件毛裘短褂给我披披。”
“是,是,大爷。”大约外面比屋里还要风大些,玉碗儿的声音竟都是哆哆嗦嗦的。
看来秋天再去打猎的时候得多打几条狐狸,给碗筷儿他们几个也添身狐裘衣裳。转念又想到,今年秋天我怕是已不知身处何处了,还是给子凌留封书信,交与他去办罢。
迷迷糊糊间我又想起爹爹尚在时曾与我说过的几句酒后玩笑话,他说我与子凌出生后不久,家中曾来过一个道士,说我们兄弟两个一个命格极软一个命格极硬。软的一个怕是不及弱冠便得夭折,硬的一个乃银龙转世,幼年失恃,少年失怙,成年亦无妻无后,唯有金龙托生才可压制,行差踏错一步不仅自身难保,山河百里都得生灵涂炭。我爹见他疯癫得可怜,给了他两串铜钱轰出去了。
我初闻此事亦觉得是个笑话,如今看来却是大大的有理。母亲生下我兄弟二人便元气大亏,撒手人寰;父亲不过看着我们长到十二岁,便也因思念亡妻郁郁而终;我天生不足,此去夏梁更是凶多吉少,大约是要折在异乡了,且我今年一十七岁,尚有三年才满弱冠,与那疯道士说的真是严丝合缝,分毫不差。
子凌虽也会落得个无妻无后的下场,然他到底还有曜日凛在身边,太子便是将来的皇帝,必定是金龙托生命比精金。有他镇着,也不必忧虑子凌会把自己也克死了。
思及此处,我忽然生出一种已安排好身后事的苍凉之感,不由得眼底一热,涌出两滴泪来。
身上略略添了几分重量和暖意,大约是他们把毛裘短褂与我披上了,也不知是玉碗儿还是银筷儿,脚步竟轻得跟后墙根的野猫一样。我含混不清地呢喃道,“待到秋天再上山围猎了,定要多猎几条狐狸给你们做衣裳。”
“呵,你倒周全。可有我的份么?”
低沉的男子声音在我耳边响起,便是一年半载不听这声音我也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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