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廷那里走流程是出了名的慢,托赖着今次吉安府大水的事,京里很快就给出了处分:姜星坐事当奏不奏,以至于延误救灾,致良人死伤百余,夺官抵罪,又杖八十,流二千里;又有贿赂等事,加起来断了个杖一百、流三千里、家产籍没充公。
乔道静听乔维岳说的时候微微皱了皱眉头:“却不知他们家流三千里是去哪里,又有,若是安置口外为民,可与充军又不一样了。”
乔道静登闻鼓下救父的事这几日才传遍了南昌城,乔维岳正是对这个女儿爱得如珠如宝的时候。闻得她知道这么些里头的门道,比自己还强些,不觉得恼羞成怒,反而格外欣喜:“静娘懂得多,还是你娘会教孩子,”顿一顿,“按察司那边说,本来是要安置口外为民的,只是吉安那地方你也知道,出了多少要紧的官员。京里有人父母伤亡的,百般不忿,最后给他判了个充军,家眷倒不曾受牵累。”
乔道静略一皱眉头,又展开:“倒好玩了。”
乔维岳未及询问女儿是什么意思,两人就已经带着乔广利进了家门,身后按察司派来的车夫自然有人赶着招待。身前赵老宜人身边的忠姐与池氏身边的龄儿赶上来迎接,都嚎啕大哭:“老爷可回来了!”又拿火盆等来与他除晦气。
乔维岳乍见天日,也颇感伤,问道:“老太太与太太这些日子还好?”
忠姐道:“老爷被人提走的那一日,老太太就开始心口疼,如今只在床上躺着罢了,还起不来身。”
龄儿亦道:“太太这几日担心老爷,病得也越来越沉了,多亏秦姨娘上下打点家里的事罢了。”
乔维岳忙道:“既如此,我去看看老太太与太太。”
乔道静一拉父亲:“且梳洗了再去,若不然,这满身的狼藉,怕老太太看见了更难受。”
乔维岳道:“你说得是。”便到池氏的正房里暂歇一歇,叫人来打水与他沐浴洗漱。
池氏抱病起身来,笑道:“老爷可回来了。”
乔维岳拉一拉她的手:“从前是我不好,如今才知道什么是‘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从此再不叫你难过了。”
池氏只微笑而已。
外头喜儿辛辛苦苦预备了水与吃食,都送了进来:“因怕老爷这几日没吃着好的,只做了红糖粥而已,又叫厨下蒸了栗子糕与新菱角、莲子、芋头来吃,拿天目笋、玉兰片、熏鱼子与酱石花佐餐。”
乔维岳经此大难,口味也不那么刁钻了,笑道:“有的吃就很好了。”慢慢地吃了大半碗粥,两块二指宽的栗子糕,又捡了几个莲子吃了,道:“剩下的不用了,你们若饿了就吃些,我去看看老太太。”
乔道静与池氏忙道:“我们也去。”
出了门,阴八姐这才得到消息打扮好了出来与乔维岳哭诉,她今日穿得比往常格外素净,衬着巴掌大的小脸真个是楚楚可怜。红罗主腰紧紧裹着细细的腰身,外头仅止穿了一件兔衔灵芝的妆花白纱衣而已,头上戴着二三珠钗,头发却蓬蓬的,像个听说夫君归来慌忙起身相迎的女子,极具慵懒情致。
乔维岳却住了脚,一皱眉头:“你这几日身子还好?”
寻琴忙道:“老太太与太太都病了,若姨娘再病了,家里岂不乱成了一团了么?因此我们姨娘平日里便与秦姨娘一块儿理事而已,又有教教二姑娘……”
她话未说完,平日里十分怜香惜玉的乔维岳竟打断了她,冷冷道:“既好好的,就在房门里老实待着罢了,平日里不要出来给太太添乱了。”
阴八姐一怔,尚未反应过来,乔维岳已走远了。
乔维岳心里实是有气的:髫龄的女儿上衙门去为父伸冤,怎地平日里千好万好的妾室居然无动于衷,这个时候还把眼睛放在那些家门里争风吃醋的小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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