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的江偃也就十三四岁, 小小年纪, 却已生得星眸黛眉,很是俊秀。
滟妃新丧, 他身上带着孝, 江璃刚回长安时,第一次见他,他的眼睛就是红的。
素帽缟衫, 中规中矩地向他行礼。
江璃是受南太傅嘱托而来,当着父皇的面儿做些面子活儿,言不由衷地敷衍着安慰了江偃几句, 让他节哀。
江偃却当了真,被泪水洗刷得明亮的眼睛感念地看着江璃,道“景怡多谢王兄关怀, 王兄初来长安,朝政繁忙,一定得注意身体。”
说这话时, 他眸光清澈, 如毫无瑕疵的墨玉, 带着清透的真诚。
江璃看在眼里, 没由来的, 突生出些憎恶。
仿佛眼前的澄澈与美好全是来衬托他那流离十年、千疮百孔的内心。
可这一切又是拜谁所赐呢
全是因为他的母亲。
一脉相承的兄弟, 境遇命运截然不同, 再归来, 发觉自己养尊处优的弟弟被养得那么好, 那么善良,那么心底无尘,而自己呢,只有满心的伤痕与不可言说的仇恨。
那一瞬的憎恶,仿佛是心底被压制已久的恶魔骤然苏醒,全然失去了理智。
江璃叹了口气,拉住宁娆的手,将委屈兮兮的她拉到自己身边坐下,抬手揩掉她眼角的泪。
“阿娆,有些事并不是你的错,只能说,人各有命,时间久了,孟淮竹会明白的。”
宁娆垂下眸,低沉了一会儿,想起什么,问“刚才陈宣若和江偃找你是有什么事吗”
江璃刚疏开的眉宇又不由得蹙起,将别馆里发生在合龄身上的事说给了宁娆听。
她大吃一惊“这是有人一早打定了主意要害她。”
江璃点头“事关南燕与大魏的结盟,恐怕是有人想要从中作梗。对了我已给合龄与景怡赐婚,国书已送往南燕,相信不日就会有回信了。等到有了回信,就知会礼部迅速筹备成婚事宜,此事不能再拖。”
“那陈家”宁娆有些抑郁,陈家那一家子都不是省油的灯,各个身上都带着官司,她实在不想跟他们再牵扯上些什么。
当年的事,若不是江偃冒死相救,她现在兴许已不在人世了。
陈宣若让她替端康公主和柏杨公求情,这种事,宁娆怎么也做不出来。
一听陈家,江璃的脸色便阴沉了下来。
“我本来只以为是吟初被骄纵坏了,任性妄为,却不想,是家风如此,从父母到子女,惯会踩着别人来攫取自己的利益。”
宁娆眼珠转了转,一边觑看着江璃的脸色,一边放缓了声音“景桓,你若是要对付陈家,那是不是就得提防着点宣若,他毕竟是陈家独子,难保不会心生怨恨。”
江璃一怔,转而正视宁娆。
他墨眸幽邃,内敛精光。
宁娆被他看得一阵阵紧张,正担心他要盘问她些什么时,江璃却一带而过了“我会小心的,你放心吧。”
宁娆松了口气,可心底依然沉重,无法疏散。
事情发展到如今,可是越来越复杂了。
但在这样复杂的局势下,却又度过了一段短暂的宁静时光,转眼枯叶落尽,寒风东来,下了一场大雪。
霰雪如羽,洋洋洒洒而落。
伴随大雪,自南郡送来了久违的南燕国书。
南燕国主高麟同意了合龄与楚王的婚事,为了表示诚意,遣派了武德侯亲自前来长安,一来看看公主是否一切安好,二来郑重拜见大魏天子。
面对这样一片大好的局面,江璃却愈发难见欢色。
他赶在武德侯入京之前,将江偃叫进了宣室殿。
踌躇片刻,道“朕若是想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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