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欸。很早以前,妈妈,外公外婆,就对他说,爸爸在很远的地方工作,要很久很久才能见到。难道,他们今天是要去见爸爸?
飞机降落在省城机场,下起了绵绵细雨。走出舱门,空气中有种湿润的清凉。安澜下意识地打了个寒颤。她回到家乡了,连空气都在提醒她,要面对那个残酷的事实了。
八年了,她曾设想过很多种,他们重逢时的画面,万万没想到,竟是这样的方式。他们一起经历童年的美好,青春的忧郁与坎坷,他们在同一条蜿蜒的道路上并肩奋斗多年,最后还是走散了——直到现在。她今天来见他,也许是做最后的告别。她最后一次见他,是在八年前,她从未想到,那次分别,将间隔最远的距离——生与死!
到了医院,白兰“嗖”地一声跳下车,安澜牵着华生紧随其后。安澜的心怦怦乱跳,攥着华生的手汗涔涔的。医院里很嘈杂,她只觉脑子里嗡嗡作响,什么也听不见。
白兰首先冲进病房,伏在白桦床边,激动地喊:“哥,你睁开眼看看,谁来了,我把安澜姐带来了。”
病房里站满了人,所有的眼睛转向安澜。这些眼睛里,有疑惑,有愧疚,还有愤怒。
安澜一步步走近,脚步很沉。现在,她每走一步,离事实就越近,越真实。简单冷酷的实际,在今天,不断地推移下去,增长下去。
白桦脸上盖着氧气罩,鼻孔里插着管子,对她的到来好像无动于衷。
“白桦”,安澜唤了一声。
安澜想抑制住嗓子底下的悲哽,眼泪却不争气地溢出眼外,悲哀地往下掉。她像突然想记起了什么,猛地回头,牵过华生的小手,放进白桦的掌心里。
“白桦,这是华生,今年七岁了。”
病房里所有人的眼睛齐刷刷地射向华生。华生害怕地看看白桦,又看看妈妈,身体直往后躲。
“华生,快叫爸爸。”安澜催促道。
满头白发的金枝蹒跚着走过来,“安澜,你是说——”金枝哆嗦地伸出手,握住了华生的。
“是的。”
“哇——”金枝大哭一声,抱住华生的头,“我的孙子——,原来我有孙子啊!”
华生吓坏了。在场的人也惊呆了。站在墙角的宁娜冲出来,怒不可遏地打了安澜一巴掌,“你这个贱人,破鞋,下三滥——”
还没等人们反应过来,金枝迅速地回击宁娜一巴掌,怒骂道:“谁是破鞋,下三滥,你才是。你还有资格骂她,就是给她捡鞋,你都不配。”
“你——”宁娜瞪着金枝,简直不敢相信。半响,宁娜才捂着发烫的脸,哭着跑了出去。
病房里乱着一团。“哥——”白兰发现白桦的手指在动,叫了一声。
白桦缓缓睁开眼睛,看到了他面前的安澜的脸。他久久凝视安澜,目光是那么温柔,依恋,不舍。
“白桦,”也许是宁娜那一巴掌下手太重,安澜的头有点晕,意识也有些模模糊糊,“你看,这是华生,今年七岁了。”
华生很害怕,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白桦略微偏过头,看到一张稚气的,可爱的,似曾相识的小脸。他的手指弹了弹,也许是想摸摸华生。可是,即使这个简单的动作,他也无能为力了。他看着华生,眼里闪烁出一种奇异的光。他第一次见到自己的孩子,却是生离死别。
白桦目不转睛地看着华生,嘴唇翕动着,似有千言万语,苦于无法表达。
白桦又望向安澜。金枝似乎明白他的意思,将安澜的手,华生的手,一起放进白桦掌心里。白桦的嘴角露出一丝微笑,目光渐渐萎黯下去。
“白桦——”
“桦啊——”
亲人们都在呼唤他。但白桦的意识已渐渐走远,他仿佛又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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