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前后走出敞轩,朱红栏杆外正是莹白的冰湖。
景凌裹了裹身上罩着红裳的黑氅,双手拢在嘴边呵着气,扭头望了眼灯下的燕空,笑呵呵道:“这冰面又硬又滑,摔着怕是会断骨吧?”
“拳头无眼,断骨总比送命的好。”
燕空脚下轻快稳健,袍袖微展正欲纵身飞掠,哪知身后紫袍被人一拽,回首正是景凌笑得无辜又灿烂的眉眼,只见他耸肩缩着脖子,冻得怯生生地说:“你拉着我去,好不好?我怕摔……”
燕空咬牙打开他的手,沉声低语道:“你演的下去,我也看不下去!”
话音未落,燕空抓起景凌的肩头两个起落,人已端端立在冰湖之心,一掌推开景凌。
“此处无风无灯,他听不真切也看不真切,收起你那嬉皮笑脸的套数!”
景凌被推出两步开外方才晃晃悠悠地挥着双臂站稳,可实则他双腿如松,如履平地。
“元二殿下何必如此严肃?我看你便是笑的少,才会时运不济,受制于人。”景凌挑眉回望轩内的景承,也只能依稀辨得在发光的小盒子里有抹小如芝麻的黑点,“今夜他敢来暴露身份,想来你们计划得相当周详,我一死,便无人知晓他今夜的行踪。只是,兔死狗烹,我若死了,他可会如约兑现与你大元国的承诺?”
“此事不劳你费心。”燕空黑沉的眼眸映着雪光,俨如刀刃,“今夜,你若赢得我,我交出解药;你若输了,我亲自护送你的遗体回宫!”
“我若输了,你们便有借口乃是教习意外。”景凌鼓掌而笑,“难为你们知暗杀不成,改走明路。为杀我,不惜搭上元二殿下,想来父皇也会看在大元国的面子而轻罚于你,安乐公主亦可改嫁,一旦你回到大元国更是功臣,可立为储君,一路追杀你的大元国后只有作罢。”
景凌挠了挠鼻子,“只是我很好奇,我何德何能,要你们联手除之而后快?”
“要死的人总是废话多!”
“啊,我明白了!一旦我死了,景国储君之位必是景承。他日登基为帝,为与大元国缔结良缘,必会迎娶安乐公主为后,届时两国联手攻占他国拓展疆域,不过一桩小事,对吧?”
景凌笑得胸有成竹,桃花眼里的调谑和讥讽掩饰着眸底深处早已心知肚明的算计。
风吹过两岸簌簌的野草,刮过冰面如刀剑刺骨,燕空抡起的猛力一拳便是他的回答。
转眼间的一场风雪,冰湖上的两人早已淹没在鹅毛大雪中。
景承倚栏远眺,冰冷的目光扫过冰湖,夜色凄迷,却看不见风雪深处的二人。
风又渐渐大了,适才于后廊茶室伺候的侍婢立于他身后,浅笑道:“姐妹们确认无误,二殿下暗中并未派人前来。”
“想不到他当真如此愚蠢。”景承轻笑,“我到底是捉摸不透他了。”
“奴婢不明白,二皇子分明心无城府,不过仗着身份嚣张跋扈,何必如此费心设计?”侍婢软如藤蔓攀上景承的胳膊,“派人在他饮食中下毒,无色无味,岂不更省事?”
“堂堂一个皇子被毒死,父皇还不下旨彻查?”景承不再理会冰湖中的人,转而回到轩内,挥手屏退众人,揽着侍婢纤腰坐于自己腿上,方又斟酒言道,“你说他心无城府,却被燕空试出他武艺高强,如何还能信他嚣张跋扈是真?”
侍婢见他斟满酒盏,却自粉衫宽袖中探出柔荑,朱砂红艳的指尖推了推酒盏,笑得妩媚,“三殿下,这酒可不好喝。”
“是呀,这酒喝了难免话多,很令人不安啊。”
景承端起酒盏与鼻齐平,挑着眉梢冷冽地瞧着微微荡漾的琼浆佳酿,忽而随口唤了一声,立刻有潜伏的劲装蒙面人掠过朱红栏杆翻入,恭敬地抱拳听候吩咐。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