戌时末,匆促的脚步声打断暖阁春梦。
来人不敢进屋,只在廊下请示:“殿下,元二皇子派来的马车已到了府门口。”
“知道了。”景凌良久方才疲倦应声。
暖阁内红烛高照,香风细细。
景凌坐于榻沿,轻手掖好被角后打起垂帘,缓缓行了两三步却又回首隔帘眷恋。
一层层薄纱如隔雾观花,淡烟飘绕,颇有迷离朦胧之意韵,便是在这缭绕深处,熟睡中的顾青山不曾看见,亦不曾听见景凌神色肃然的那一句——
“让你恨我更好吧。”
银白的纱灯悬在廊下,斜斜地拉长了景凌肃立府门口的身影,一袭朱红也被夜色浸凉。
白风和嵩义候在他身后两侧,脸色皆是煞白,蹙眉瞪着眼前那辆华美精致的马车。
“殿下当真要一人前往?”嵩义握紧腰侧佩剑,“属下只怕其中有诈!”
景凌挑眉,接过白风递来的黑氅,大笑道:“何必将元二皇子说得如此不堪?好好留在府中,替我备一碗醒酒汤,只怕今夜欢聚必是要喝得酩酊大醉了。车夫,希望你们的殿下有足够的美酒够我一醉方休呀!”
车夫早已为景凌打起车帘,恭敬地垂首相应,待景凌登上马车,车身一沉,车夫也敏捷地坐在车板上扬起马鞭吆喝而去。嵩义惴惴不安地引颈而望,拽着白风要他暗中跟去。白风心头虽也担忧,但熟知景凌脾性,拂开嵩义冰冷的手,自转身往府里走去。
嵩义见此心生不悦,不免又拿此刻熟睡不知事的顾青山嚼舌根。
他二人皆知景凌留他们在府中,便是为保顾青山安全,而今夜景凌涉险,也正是为顾青山而去,嵩义便愈发忿忿不平,和白风好一番抱怨嘀咕,以至他二人不曾察觉一抹黑影自屋檐起伏掠过。
幽暗的庭院静谧无风,黑影落地踏碎了阶前的积雪,咯吱声响,黑影的身形顿了顿,环顾四下,风卷着雪扫过窗扉,轻柔的仿佛情人的耳鬓厮磨,不曾有旁人的气息,黑影这才一个箭步射出,闪身进了暖阁,弓身掩门,左顾右盼后方轻手轻脚往里走去。
警惕的目光扫过满桌的美酒佳肴不曾停留,直到黑影小心翼翼打起垂帘,瞧了眼榻上的顾青山,见榻前青衫凌乱,她又云髻坠散,缠绕的青丝如瀑荡开在黑底描金的石枕,身前锦被遮住她的肩颈,却也遮不住顾青山白皙红润的面色,越是这般闭目而眠,越发的柔美娴雅,黑影的瞳仁陡然一缩,似不知为何惊讶。
黑影忙退出,皱眉思忖地回望一眼,眸色暗沉,已稳下心绪立时打起另一侧的垂帘。
帘后依旧是床榻,榻上仍有一人昏睡,黑影疾步上前立于榻前,确定这人正是王氏,黯淡的双眸这才笑得妖娆多姿,摘下漆黑的面巾粲然笑道:“我就知顾青山定会藏你在此处!”
香罗袖得意地勾唇浅笑,伸手提着王氏身前的被褥盖过她的头顶,手下也愈发使劲按下去,那一抹魅惑诱人的笑意也逐渐变得狰狞扭曲,风里霎时盈满了恶毒的杀意,连带榻前小几上的烛火也被惊得摇曳不定,忽明忽暗间,香罗袖冷漠肃杀的面容更是诡异如鬼魅。
屋外的风荡起灯笼,摇晃的钩子打在木梁上闷闷作响,叽叽喳喳吵闹不休,香罗袖一壁担心廊下有人路过,一壁使劲想要闷死王氏,浑身不多时布满了黏腻冷汗,这才忽略了,墙上一道长发垂腰的黑影正逼近自己身后。
双重的杀意胶着,待得香罗袖心头陡然寒颤,她的脖子上已多了一道令人毛骨悚然的寒光。
风止,烛光定,窗外的飞雪也直直飘落。
沉闷的墨色苍穹,却如山石沉重,压在香罗袖的心口竟好似被人点了穴,僵硬如铁。
“转……过身来……”
香罗袖咬牙松了手,慢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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