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牵过棕马自往东,陆承音忽地又唤住她,“你到底又是何人?”
香罗袖脚下微顿,侧眸顺了顺马匹的鬃毛,唏嘘道:“我本便是个复杂的人。”
她复又望向陆承音冷笑,“也是随时可废了你舌头、要了你命的人!”
话音落地,嗖嗖两道破风声,陆承音尚不知发生何事,氅衣的宽袖已被毒蒺藜钉在城墙。
他愕然地望着香罗袖远去,挣扎着只听呲啦一声,衣料撕裂,两方破烂的宽袖方才挣脱束缚,飘飘然如蝴蝶的断翅。陆承音无奈地叹了口气,毫不怀疑下一次,这两枚毒蒺藜便会牢牢插在他的咽喉!
只是,她此刻与顾青山决裂、忤逆燕空,匆忙赶回昭京,又是为刺穿谁的咽喉?
陆承音皱眉伫立城墙下,风尘仆仆的落魄之貌,引得过往行人诧异的目光打量。
昭京城内的雪不及山中密密急坠的雪,倒像是黑幕上零星地串着几颗珍珠,倘或被廊檐下的灯笼烛火遥遥一照,便连珍珠影儿都无处寻了。一行侍婢恭敬地捧着食案自廊下穿行而过,裙裳窸窣,荡起的香风倒也暖了几分夜色。
侍婢入了厢房,手脚轻快地布置佳肴,嵩义点过无碍才打起暖阁的垂帘,上报晚膳已妥当。
景凌闻言点了点头,复又回到榻前,向一端坐的老者问道:“张御医,她可有大碍?”
老者捋了捋山羊胡,佝偻着站起身来行礼回道:“回二殿下,老臣未入宫前,在江湖行医也有数载,这等奇怪的脉息竟还是头一回遇见。时而诊不出异常,时而又气若游丝,时而脉息又如打鼓……人却始终不醒,不见中毒亦不见有伤,怪哉怪哉……请恕老臣无能为力!老臣所知,委实尚不如这位年轻后生适才所言的多啊!惭愧惭愧。”
顾青山立于一侧心不在焉,见张御医向自己长揖,忙后知后觉拱手抱拳,还了一礼。
“张御医切莫过谦。”景凌双手负立,“张御医精通药草,又知江湖各门派奇毒异药,顾郎君熟记医典,本失传于世的古方古籍也知晓不少,二位携手,这位患者自当痊愈。”
顾青山皱眉看向景凌,张御医也是一番思忖,景凌金口玉言也由不得推辞。
张御医退去,景凌方才同顾青山出了暖阁,坐晚膳前安慰道:“王氏在此,你大可宽心。”
“你怎知我知晓失传于世的医书?”顾青山兀地逼问。
景凌方举箸的手微微一顿,笑道:“星桥兄弟住此处时,曾与我讲过。”
顾青山将信将疑,也并未落座,“你可有他们消息?”
景凌不急,为她夹了一块肉,才挥手命嵩义和侍婢们退下,屋内只余他二人。
“这般辛勤得来的消息,莫非我毫无好处,便告知于你?”
景凌搁下银箸,挑眉回眸,妖娆的桃花眼里荡漾着调谑的暖笑,眉心的红如春日媚人。
顾青山别开头去,掀袍落座,自是不理睬。
景凌不疾不徐,又拾箸替她布菜,闲聊城中之事,恍若不知顾青山愈发惨白的脸色。
她霍地拍案而起未开口,景凌忽而昂首问:“东扶是谁?”
顾青山愣了愣,纳闷地瞪着他。
“你若回答我,我便也回答你,公平的买卖。”
“你干嘛对东扶感兴趣?”
景凌放下筷箸,单手托腮,笑道:“非也非也,我只对你感兴趣。”
顾青山长叹一口气,绕到另一侧坐下,随口答道:“他救过我的命,算是我师父,教过我许多。后来……出了事,我不知他生死,但香罗袖一定知道。”
“我看她也未必如你所想知道那么多。”景凌轻笑。
“反正比我知道的多!”顾青山不耐烦地屈指敲打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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