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地五月的气候诡谲异常说变就变,昨日还是艳阳高照,今日却整日阴暗昏沉不见天光。涌江之南偌大的荒古原上,今日仿若太阳便从未升起过似的一直如黑夜一般,直至临近申时之末,天空才被刺目的闪电划开几个口子,未几,瓢泼大雨从天而降,仿若天河亦是被连亘天地之间的巨大闪电击开了决口,雨水自天河决口倾泻而出,将这天地之间连接得不留一丝缝隙,又将才堪堪回暖的荒古原再次浸透到冰寒彻骨。
固北城中央位置的城主府,此刻被仅剩的三万黑骑里三层外三层围得严丝合缝。原本擎在黑骑手中的数千支猛火油火把已被泼天大雨浇灭,狂风暴雨中,手执长戟的三万黑骑犹如钉在地上一般纹丝不动。刺眼的闪电自头顶当空劈下,耀眼白光映在一张张雨水淋漓的脸上,苍白之中却俱是写满刚毅、悲愤与不甘。
已过去将近一天,夏慎就这么蜷缩在城主府大厅东北的角落里,始终一语不发。外间狂风暴雨大作,电闪雷鸣不绝,震天的雷声甚至隐隐将青石砌就坚固无比的城主府震得微晃,面无血色的夏慎依旧后背紧紧贴着墙蜷着双腿坐在无动于衷,早已红肿的双眼怔怔看着眼前地面,失去了昔日全部的神采。脚前地面上的两只银质扁酒壶,一只被透穿出两个食指粗细的孔洞,内里的酒水早已流光,另一只虽无孔洞,却被挤压了宛若一层,若不是爆开的酒壶口还看得出些许样子,只怕没人会认为这竟是一只酒壶。看着手中紧握的唯一一只完好无缺,与地上两只无论是样式还是花纹都别无二致的银质扁酒壶,夏慎呼吸陡然再次急促起来,空着的右手猛然抬起,照着自己右脸啪啪就是两记狠狠的耳光,身子前探抓起脚前两只破损不堪的酒壶,紧紧按于胸前护在手臂之后,张着的口只有丝丝白汽偶尔冒出,却发不出一丝声音,而眼泪已自红肿的双眼中再次涌出,划过苍白憔悴的脸庞,划过满是胡渣的下巴,滴落在紧紧搂住酒壶的手臂上。
夏慎身后的偏厅昨晚已被急急收拾出来,征北军中的十数军医此刻尽皆守护在内,不分昼夜不离分毫地看护着一直昏迷不醒的林旸。背后脊椎断裂,饶是军中从医十余年,与林旸等人私交甚好且医术高超的胡军医也束手无策,眼下唯一的办法只是将林旸置于硬木板上死死固定住,其余一切只能看天意了。连续将近整整一日,仍在苦苦低声商议的数位军医唇角早已上火起泡,可面对胡军医不断的催促,仍是不敢对近乎已断绝生机的大夏征北军副帅林旸用那等虎狼禁药。以他们看来,即便林副帅能吉人天相转危为安,余生也只能在轮椅上度过了。脊椎骨断裂,除非仙人下凡施以仙术,否则断无再重新站起来的可能,众人迟迟不敢施用禁药,一来林旸气息衰微,一旦禁药发作血气升腾只怕命存一线的林旸受不住会当场殒命,二来禁药毒性甚大,哪怕林旸侥幸得以活命,往后余生便再也脱离不开禁药的束缚。看着床榻上面色青白宛若死人的林旸,胡军医满眼尽是痛惜与焦急,该死的刺客,直娘贼丧尽天良!
昨夜的玲珑组刺客究竟是何人何等身份,眼下固北城中已无人再去关心,只知被林旸倾尽全力甩出的一剑透体而亡的侏儒刺客如今正被系着脖颈悬在城主府大门之侧,任凭狂风暴雨冲刷。刺客脸上原以为只是佩戴上去的夜叉面具竟似长在脸上一般,也早已被暴怒的夏慎硬生生揭去,原本鲜血淋漓的丑恶脸庞在暴雨的冲刷下早已是死肉的惨白之色,瘦身材的侏儒浑身赤条条吊颈悬着在狂风中被吹得四下乱晃,一下下狠狠撞击在其后城主府厚实的外墙之上,如同一只破败的人偶,闪电之下的可怖可憎面孔让人见了恨不得提刀上前将之千刀万剐剁成碎肉方才解恨,可再解恨,平日里跟众人打成一片的那位嘴角总是带着微笑的监军大人却再也回不来了。
城主府大厅厅门紧闭,是以一丝一毫风雨都进不来其间。大厅中央靠北墙之前,原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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