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王离京那日,难得的艳阳高照,晨光微醺醇暖,把一切目之所及都裹在一片柔和里。城内有些人家庭院里有着未曾落尽的桂花,散发着最后一点余香,途经几株古老的银杏树,黄色的树叶悠悠忽忽的旋转着落下。
淮王一行人几辆马车,只数十人的队伍,混合在出城的人流里,轻车简行十分低调,和他回京时一般低调,而这份低调却已不再是毫不打眼的。
淮王回京这大半年里,名震江湖的杀手组织犹如一颗流星般陨落。
兵部,吏部,工部,京兆府尹,叫得出名字,叫不出名字的官员纷纷坠落,如星如雨……
吏治改革,江东官场大换血,百年贵族姜氏身受重创,太后、雍王相继薨世,皇帝一病不起,太子上位,可谓波澜迭起,曲折离奇……
史书记载之上,这个多事之年亦是极重的一笔浓墨重彩,也是大靖王朝经过百年辉煌渐渐不堪重负一步一步走向末路途中一个峰回路转的转折点……
那之后,大靖王朝百姓过了上百年盼望已久的安宁日子。
千百年后,当后世史官翻开这一卷布满尘埃的史书时,不由发出一声惊叹,籍籍无名的皇子突然横空出世,迅雷不及掩耳的改变了历史,使得不堪重负的国家机器竟然又往上爬了几步,内政开始蒸蒸日上,邦交日益强盛。
在那波澜壮阔的历史画卷里,他的名字曾经被世人铭记于心,而后又很快的被人遗忘……
钟九嘴里叼着银杏树叶,驱马跟在淮王身后,对旁边的十三道:“我们来打个赌!”
十三小心看看前头端坐在马背上的淮王,对方没有任何反应,便问:“赌什么?”
钟九眯着眼睛看了看天,道:“就赌我们还有没有机会活着回京城。”
十三差点没从马上摔下来,他先是抓紧缰绳,然后小心翼翼去看淮王,对方仍旧置若罔闻毫无反应,又没好气的瞪了瞪钟九:“你能说点吉利的吗?”
钟九板着手指头数了数,笑道:“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每回一挪窝,总是风雪加身,几度生死,我这不是活跃一下气氛吗。”
十三怒道:“你闭嘴。”
车队行出京郊,孟琮沅抬头看了看,头顶上惊觉寺已是一个很小的点。晨钟声声,烟雾漾潆的崤函山上,峰峦叠嶂,满目是苍翠交叠着鹅黄,宿鸟急飞,是归巢,亦或只是迁徙呢?
孟琮沅很少陷入回忆,十多年前,他是怎样离京的,一路护卫他的那些人,最后死的死伤的伤,很多人如今想起来都是面目模糊的。
少年成名的那一战,他走前先生还曾经对他叮咛一二的,顾家兄妹还是少年志气,意气风发的,只有他十年如一日的沉着冷静。
如今再想起来顾家兄妹,顾先生,还有许多扶持过他的人,也都是面目模糊的。
去祁山时,舅舅郑重的拍拍他的肩膀,那时他隐约记得舅舅说过等他归来,江东所有军务就给他打理。
他的小半辈子好似总如此,匆匆的别离一个又一个地方,匆匆的挥别一个又一个人,总也没有哪一刻是归巢。
一阵大雁哀鸣,他缓缓回神,崤函山已被甩在身后,他看着前路,扬鞭加速,身后的车队跟着他加速而行,山路上已是一阵尘烟四起。
这日下朝后,太子看时辰尚早便决定去看看皇帝。
“殿下,英东那边人手安排好了。”
太子只是恩了一声。
英蔺道:“淮王殿下今晨离京,并无人马前去相送。”
太子侧首,眸光微微一闪。
英蔺又道:“淮王妃也没有出现。”
太子转过头去,面上没什么表情,他这日的心情依旧低沉,自雍王薨世,他兴致总也不见好,只偶尔甘罗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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