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雪封城,兵临城下。
冷风吹动着旌旗,一片肃杀的气息里,权天三万全身铁铠的精骑兵安静地立在雪上,以半圆的阵势围着穷桑国都的城门。
从国境一路势如破竹地一直攻到穷桑国都的权天铁骑被迫停下了脚步,而阻挡着他们的,只是一个人。
那个男人站在城门前,素白的华衣上堆着白雪,他微微低着头,闭着眼,脸上一片平静肃穆。他双手相合,藏于袖中,面对着浩荡军势,像是在以礼相拜,但他的身子却又立得那么直,像是一株永不折腰的雪松。烈烈的冷风吹起他身上的褙子,而他却纹丝不动。
率先打破沉默的,是他。
“在这城下,我已待你们两日。”
他闭着眼,一字一字地说,字字都刚健沉稳,透着无法动摇的坚定。
“何人敢挡在寡人三万大军铁蹄之前?”
那位君王喝道。
“穷桑大夫夜长留。”
他睁开眼,直视着那一任黑帝的瞳子。
他的眼睛干净纯粹,温润安静,如同切磋琢磨后的昆山玉石。
他说:“世人皆叹权天之主智勇无双,依我所见,却不过一个昏君暴徒。”
黑帝仰天长笑,似乎是觉得很是滑稽,他说:“国破之际,你贵为穷桑大夫,不随国君出逃,却于这城下想抵我这三万大军,岂非蠢乎?如此蠢夫,却道寡人乃昏君暴徒,岂非谬乎?”
那个男人不说话,只是看着黑帝的仰天大笑。
在三万铁骑前的一片静默里,那两个人相对而立,一个大笑,一个不言。
“当然不谬,”那个男人说,“权天的胜利,来自背信弃义,来自那无数被撕破的同盟合约;权天的繁盛,来自烧杀抢掠,来自那无数被毁灭的城池村落;权天的强大,来自焚书镇压,来自那无数被奴役的庶民百姓。统治这样的国家的君王,怎不愚蠢残暴?”
黑帝慢慢停下了笑声,威势随着愤怒压迫着唐大夫瘦削的身体。
“你为何要挡在寡人面前?”
“因为不想,因为不愿,因为不屈,因为不服,”他缓缓地说,掷地有声,“既然义在我手,不在你手,则虽千万人吾往矣。”
虽千万人吾往矣,这是他的义,他的信仰,他的骄傲。
他无力改变这一切,但这并不意味着他不能思考,不能反抗。
面对着战争的胜利者,天下的篡夺者,他却冷笑着宣告着他们的失败。
“当我来到这里守候,你们便已注定失败,”他冰冷地说,“我已战胜了你们。”
“在战场上,权天军力无双,未尝一败,可在这城下,你们却败了,”他说,“无论你们可以攻克多少城池,占领多少土地,毁灭多少国家,但你们也无法支配任何一个国度。穷桑是你们征服的最后一个国家,可你们依然无法让我们臣服,所以你们败了。”
黑帝的面孔开始变得扭曲。
“寡人已得到了这个天下,这就够了。而你,将会受到车裂之刑,满门抄斩。”
这次换作他狂笑了,笑得那么大声,那么清澈,穿透了云霄。或许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他狷介得如此猖狂。
“你错了,愚蠢的王。只要这个天下还有一个人不臣服于你,这就不是你的天下,”他说,“而是庶民的天下,我们的天下。”
他守着皓皓之白,直直地立在天地之间的缝隙,却像隔开了天与地。
……
透过木门,子桑心月看见那窗外雪山皑皑的远影,却仿如穿透了时光看见了那座遥远的城门,那个曾经风华绝代的男子。
那是一个陌生的名字,却又不知为何感到了一丝熟悉。
虽千万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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