穷,就连家宝上学连双鞋都买不起,几十里的山路,都是光脚走着去走着回,”
林福根说到这时,抬手抹了抹眼睛,我知道他是说到伤心处,心疼儿子,他接着说:“后来家宝考上了高中,八几年啊,能考上高中就是了不得的事了,如果大学出来,都是有铁饭碗的。可是他考上高中的那一年,偏偏他妈又闹了肺心病,没完没了的咳漱,一咳漱就出血,本来就一穷二白的家,又病抓药,还哪有能力供他念书啊。我就让他别念了,孩子情绪低落了很长时间,书不念了,整个人就像生场大病一样,蔫头巴脑的在家躺了半年,啥活也不干,就跟废了一样。”
“后来,有一次秋天收稻子,我让我帮着干农活,他也不干,我一生气,就骂了他一句白吃饭的废物,就这一句话,让我后悔了二十年。家宝离家出走了,说在外面不混出个样来,就不回来。开始那几年,虽然人不回来,还跟家里有书信,后来他妈去世了,给他信,他也没回来,从那以后,连封书信都没有了,彻底地跟家里断了联系。我知道他心里是怨恨我,是我当爹的没本事,亏待了孩子,说了不该说的话,可我们毕竟是父子,我想他啊,他在外边的这些年,我没有一天不梦到他,可是他就是不回来。临了也没再见到他一面,我等了他二十年,看不到他,我死不瞑目啊!”
李福根说到这,呜呜地哭了起来,听的人害怕,也听得人难受。可是,这事又难办了,李家宝不愿意回来,又没个联系方式,想找他也找不到,看来李福根注定要带着遗憾走了。
我们在空地上坐了下来,廖宗棋见时候差不多了,就开口直截了当地问他:“当年廖家村的事,你知道吗?一村子人,都是怎么死的?”
李福根还沉浸在伤心中,被他问得一楞,才反应过来,回忆着说:“廖家村的事,当时很后轰动,但是出事后,谁也没去村子里看过,部队都来了,又是戒严,又是消毒,当官的说是闹了瘟疫,里面的人都死绝了,老百姓一听瘟疫死了一村子人,各个都吓得躲得远远的,就是不用戒严,估计也没人会去看热闹。死了一村子的人,老百姓说什么的都有,神乎其神,也越来越离谱。”
我有些失望,看来他也是不知道内情。但没想到这事,当年都惊动了部队。
“那没出事前,驻在廖家村的工作组呢?也都死了吗?我听说,那里面还有胡海峰的一个同学,你知道叫什么名字吗?”我不死心地追问,
“胡海峰是有个同学,在廖家村里破除封建迷信,那时候廖家村的人都会看风水,哪个村子风水的先生,一听是廖家村的,都高看一眼,但是搞四旧时,廖家村风水的那些东西,就是封建迷信,廖家村的人,也成了封建余孽,迷信头子,没少挨批斗。我记得那个工作组好在在廖家村,住了有三四个月吧?年头太长了,我也记不清了。”李福根回想着说。
“那李海峰的那个同学叫什么?”我问。
坐在我对面的廖宗棋,捡起一根小木枝,烦闷地一折两断,心情很是不好,他总是想要查询廖家村的事,可是每一次提及廖家村,都是在他伤口上撒盐,他想回避,又不能回避,我好心疼他。
李福根低头想了好久,好像真想不起来了,就说:“年头太长了,年纪大记忆也不好,叫什么来着?我真想不起来了。”
廖宗棋听了,把手里的树枝扔在地上,表情失望又深重,站起来语气失落地说:“我们下山吧。”
然后低着头,落寞地向坡下走去,我赶紧起身跟上,牵住他的手,跟他一起下山,回头看李福根还坐在坟坑旁,“李爷爷,你不回家吗?”然后说完,又觉得这话不妥,对于李福根来说,以后这片坟地就是他的家了。
“你们先回去吧,我在这坐会,想些事情。”李福根冲我摆了摆手,语气幽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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