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桑巧笑倩兮美目盼兮地过来找我的时候,我还在马上练我的箭术,我一直对那天在城楼上看见自己的箭尖在抖这个事实耿耿于怀,我怀疑是自己在左熙蓝的照拂下舒适的太久以至于箭术有所退步。可从今天早上训练的结果来看,好像不是这样。哪怕我拿了普通的男式弓箭,也是箭无虚发。
我大汗淋漓纠结地不知所以,阿桑便出声叫我:“怀素啊。”
阿桑是妖孽,这是我第一次见他时的印象。
不变的大红色袍子,衣带永远松松垮垮地系在腰间,桃花眼里水光潋滟,眼珠稍一转间就流动着妩媚的气息,怕是青楼里的头牌见了也要羞死,可阿桑却没有那么多风尘气,尽管他的脸上仿佛永远带着那种□□后的余韵,勾着魂摄着魄,却依然是唇红齿白的少年模样。
这样的阿桑叫起我的名字来总有一种他自身的特殊韵味,宛转悠扬,仿佛每叫一次都在低吟浅唱。时隔大半年再听他这样叫,我甚是想念,又略略有些不习惯。
我不说话,只是挑高了眉毛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他也不介意,大抵是习惯了我的沉默,只是笑眯眯地说:“主子找你。”
我在马上突然打了个哆嗦,有些不太好的预感。我翻身下了马,让小厮牵回马厩里。我问阿桑:“你知道是什么事么?”
阿桑还是笑:“你的那位未来夫君怕是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了。”
哦,左熙蓝。我知道他是活不成的。他不会降了顾子瞻,他那日心如死灰,不过是无法站在我的对立面,同我厮杀罢了。
自从我回来之后,阿桑就喜欢用他来调侃我。大抵也只有阿桑看得出我的反常,我居然在他调侃的时候没有用□□撒他,我猜他可能会心道不妙。
从珞国回来之后,我对着一屋子的□□和药房毫无兴趣,我突然觉得有些厌恶,尤其是看到用在左熙蓝身上的那一种药,我甚至有砸了那些瓷瓶的冲动。只是我不能。
这些日子以来我频繁地做着梦,梦里场景颠倒混乱,有在卫台山和师父在一起的日子,也有这半年在珞国雍疏城和左熙蓝在一起的日子。这意味着什么我不敢想,可阿桑敢想,所以他撩了撩披在肩上的发,冲着我道:“怀素啊,你在心软。”
我不知道我是不是在心软,我奉了顾子瞻的命令端着一杯毒酒走在大牢昏暗的通道里,拼命的回忆我当初为什么会成为顾子瞻的下属。
那时师父失踪,卫台山森林大火,把师父和我曾经一同留下的痕迹清除的干干净净,十二岁的我站在卫台山上几乎怀疑这七年来同师父在一起的快乐日子是我的南柯一梦,我只是一个被养父母继续丢弃的孤儿,今后不过是继续流浪罢了。
我在山脚下学着如何乞讨,可是因为身量小,总是被欺负,好不容易讨来的吃食总是被别的乞丐抢走,我像不要命似的扑上去咬他打他扯他踹他,被路过的阿桑瞧见,便带着我走了。
阿桑不过大我四岁,彼时他也不过十六,却出落的比女孩子还要美貌,他把我带到顾子瞻面前。如果说阿桑是火一样的存在,那么顾子瞻就是冰,是不可为人道的夜。他的眼神极冷,像是遥远的拉安萨木雪山上终年漂浮的冰,又像是于黑暗里悄然绽放的曼陀罗。不同于师父凉如月色,左熙蓝的温润如玉,阿桑的柔媚入骨,顾子瞻的五官都如同刀削般精致而冷峻,他的嘴角仿佛永远藏着笑,而这笑里却永远藏着刀。
他是毒,那种让你心甘情愿灌进自己喉咙里的毒。
牢头拿了钥匙,“哗啦”一声开了牢房的门,左熙蓝坐在稻草上,背靠着冰冷潮湿的墙,原本闭着的眼睛缓缓睁开,却并没有抬头看我,长长的眼睫毛在昏暗的灯光下遮出一个半圆形的阴影,仿佛早已知晓了结局的模样。
我没有说话,只是将酒端到他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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