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瑞冲他惨笑一下:“好兄弟,劳动你也替我打盆水来。”
吴新登见他这般模样,就算是想笑也不敢,一点磕巴也没打地应着出去了。周瑞突然一拍自己的大腿:“都是奴才糊涂,刚才在那厨房里,就该把饭一并端回来。现在这院子里只我们两个,吴亲登去给二爷张罗水,等下再去端饭的话,可不是得凉了。”
都累成这样了,贾政脑子也转不过来了:“怕什么,看着咱们没去提饭,他们还不知道送过来?”
周瑞只好道:“我的二爷,若是那起子人真有那个心,早对二爷担了多少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何必让二爷受这个罪。”
贾政也知他说得有理,又念在他是与自己刚才“同患难”过的,少不得安抚他道:“看着咱们的,是老爷身边那个,并不是厨房里那些人。”
就算是知道贾政说得未必靠谱,可是周瑞今日比贾政还要累些,只盼着他所说是真。可是等到那吴新登已经把水端回来了,还不见厨房的人上门,贾政也就知道不能指望。只好再让吴新登前去端饭。
这时哪儿有吴新登反驳的余地?少不得自去把那饭取来。就如周瑞所料,饭果然已经凉了。有心不用,又怕上午老爷还有事要吩咐自己,贾政只好强塞些进口。略停了一刻,周瑞就提醒道:“二爷还是去给老爷请个安吧。”
若是在府里,贾政少不得让人给自己告个假,左右还有贾母为他打掩护,说他夜里读书辛苦之类。可是现在行动就是自己父亲的眼睛,这样的话头贾政连提也不敢提。见周瑞那样子,让他自留在屋里,只带了吴新登去主院。
进院子才发现,贾代善正绕着院子散步。抢上前一步,贾政行礼道:“请父亲安。看父亲的样子,这庄子果然是来对了。如今父亲比在府里走得稳多了。”
早起李要已经将贾政挑水时的表现告诉了贾代善。虽然不算满意,可是能坚持下来也算是不易,代善的脸色就和缓了些:“听说你早晨还真的担了三桶水?”
贾政听出那话里的满意,还以为自己这就算是考核过了关,陪笑道:“是。父亲的吩咐,儿子不敢有违。”
“记着你这句话。”贾代善平平地来了一句:“什么时候能把那水桶里的水装满了,就来告诉我。”
这担水,竟然不是一次性考验,而是长期工作!贾政有些不淡定了:“父亲,儿子知道父亲是想着让儿子知道世事唯艰的道理。只是现在儿子正是读书之时,若是日日如此劳作,怕是误了读书。”
“读书?”贾代善就自了自己这个便宜儿子一眼:“你可知道,有多少寒门学子,即要读书,还要养家糊口,一张纸也要算计,一支笔也要经心?现在你不过是担了两桶水,就说会误了读书。那我问你,若是你读书无成,此生中不得科举,可能养得了自己一家老小?”
竟说自己一生科举无成?!贾政觉得不能忍:“儿子自问读书十分用心,也曾经得了名师指点。父亲担心儿子读书无成,却是过虑了。”
“呵呵,”贾代善就笑了一声,才道:“是不是过虑,日后自是会有分晓。不过眼前你这肩不能担手不能提的样子却是不行。你兄长将来会去军中效力,你也得知道养家的艰难。”见贾政还要说话,他老人家抬手止住了,接着道:“儿子,你得知道,你此身所穿之衣,所食之饭,没有一样是你自己挣来的,不过是靠着你父祖的余荫。”
自己是靠了父祖的余荫,那贾赦呢,不也一样是不劳而获?贾政不小心把自己的心里话就说了出来。贾代善倒是没恼:“的确,他也是得了父祖余荫。可是我刚才已经说过了,他会去军中效力,现在他也在替我这个做父亲的回金陵办事。看在我眼里,他是得用的。而你,”轻蔑地看了贾政一眼:“在我眼里并不得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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