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子循挑眉扫了杜容芷一眼,见少女仍是一副泫然欲泣模样,只当她是怕叫人看见再传出难听话来,也不计较便随手接过来擦了擦肩上的血迹,心说好端端也不知她从哪整出来这么条白——
帕子?
宋子循眼皮子猛地一跳,下意识往床上瞥去。果然就见先前铺在床褥上的元帕早就不知所踪。再低头看自己手上这方锦帕已然沾了一片鲜血,怎么看怎么就像
宋子循脸色变了几变,待要发作又觉着自己个儿脸上跟叫火烧着了似的,最后咬了咬牙,一言不发披着衣裳去了净房。
耳边传来很细微的水声,杜容芷裹着被子呆坐在床上。
熏了香的被褥散发着淡淡清香,恍惚想起,该是记忆中他身上的气息。
少女目光缓缓扫过屋子,黑漆嵌软螺钿描金四季如意屏风,雕花鸟五屏妆台,如意花卉并缠枝莲花小几却在看到黄梨木方角柜时,不由自主地颤了一下。
红绸下的“囍”字红得晃眼,她目不转睛看着,忽然就想起上辈子两人最后一次争执的情形。也就是那次争执,终于把她对他最后的那点情意和念想,全部断送。
彼时,宋子循已经极少来她房里了。
其实也不光是那个时候当新婚的新鲜感慢慢冷却;当发现他的温柔与体贴不过是种习惯,而非仅为她一人;当环肥燕瘦的新人接二连三地抬进门猜疑,委屈,嫉妒,怨恨终于变成了一场又一场无休止的争吵与冷战。
再到后来母亲父亲接连过世,杜家一夕覆灭,他更是越发厌弃了她,就连每月的初一十五,都再难见他身影。兴许也直到那一刻,她才不得不承认,自己之于宋子循,不过是仕途路上一块尚算合用的垫脚石,什么青梅竹马,什么夫妻恩情,一旦没了利用的价值,便是连多看一眼都嫌污了眼睛。
她渐渐心灰意冷,一个没了娘家依靠又不得丈夫欢心的女人,在内宅的日子举步维艰。后来她终于大病了一场,病好后却再没了往日的生机,从此足不出户,每日只安安静静在房里看书写字,有时甚至连自己为了什么活着都不知道。
直到那一年上元节
宋子澈忽然一身酒气地冲进她的屋子,他抓住她说了好多话——好多一辈子都不该说也不能说的话。
他甚至还想
她吓坏了。她从不知道这个自幼一起调皮捣蛋的玩伴,何时起居然对她起了那样的心思,她躲避,劝解,挣扎头发散了,衣服乱了,他却像是中了邪似的抓着她不肯放手。
然而更可怕的事情,永远都在后头。
不知是谁走漏了风声,本该在前面宴席上觥筹交错的一帮老爷少爷夫人小姐们,竟全都赶了过来
她已经不记得那晚上到底看了多少鄙夷,听了多少咒骂;也不记得沈氏如何巧舌如簧,颠倒黑白,把一切都推到她身上:不甘寂寞,不知羞耻,引诱小叔,败坏门楣;更不记得满屋子的人是几时散去的只记得昏暗灯光下他铁青的脸和跟宋子澈大打出手后青紫的嘴角。
那也是第一次,他动手打了她。
当他的巴掌重重地落下,头撞上柜角的一刹那,她只觉得脑袋里一片空白。
她瘫倒在地上,耳朵里嗡嗡作响,突如其来的剧痛让泪水瞬间模糊了双眼,眼前只剩下一个黑乎乎的人影
他却仍不肯放过她,猛地把她从地上提起来反转了身体,逼得她整个人半跪着趴在柜子上,就那样从后面贴了上去
她最终疼得昏死过去。
再醒过来,已经什么都看不见了。
净房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杜容芷抱着被子转过身躺下。
前世洞房花烛,她满心欢喜,想的全是今后跟宋子循琴瑟和谐,夫唱妇随,现如今她已不知这个男人还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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