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掌柜在柜台后头看着陈沛之拎了包袱下楼来,这年头像陈沛之这样的客人,可实在是少了。他叹了口气,初听他说要往那红颜祸水去,他还想这是个纨绔公子,却每日晚上准时在打烊前归来。若是有那么一两日没回,也好言好语地翌日定要去跟他打招呼,说是辜负他留门之心,嗳,这做生意的,哪有为一个人留门的道理?他也不点破,每次还要带些酒来,虽说这客栈哪能缺个把坛子酒的,可一个客人有这份心,实在是难得了。
“陈公子,要走了啊。”
陈沛之手里还捏着船票,对刘掌柜点点头道,“是啊,总要回去的。”
“得空了再来金陵玩吧。”刘掌柜从柜台后绕出来,招呼小二过来这边“我也不好多留,只是那船家我也相熟的,嘱咐了他稍等些个,你在店里用个饭再去罢!”
陈沛之想他既已这般,恭敬不如从命,搁了包袱坐下,小二上了几个小菜,都是惯常的家常小炒,并一碗糯米饭。刘掌柜请他坐了,又替他摆了碗筷,“内子下厨,可别嫌弃。”
陈沛之忙起身作揖,只呼不敢当不敢当,被刘掌柜拦着坐下来,恭恭敬敬举了箸,一一尝过了,一时竟觉有了情分在里头,吃得沉重了几分。
刘掌柜也不知要同他说些什么,只是看着陈沛之有几分想念自个儿在远方的儿子,刘掌柜生有一子一女,本来是最好不过的,可那儿子性子倔得很,偏爱闯荡他方,半点不念着家里的。女儿在店里帮衬着,近来也该筹备嫁人了,刘掌柜想,要是未来女婿是陈沛之这般人物,也便好了。可他终究像自己儿子一样,是个游子,这又如何安定得下来呢?
“父母在,不远游啊。”刘掌柜见他吃得差不多,拍拍他的肩,只道,“一路顺风,我就不送了。”
陈沛之点了点头,与他道别,本来只需几句无足轻重的话别,此刻却不忍敷衍,一时谢过了掌柜,老板娘,连对小二也招了招手,才去了码头。码头那儿站了两个姑娘,定睛一瞧,原来是苏琇白浅,他被吓得不轻,昨天晚上既得了家信,托了小二去红祸知会一声,只说是要走,可没想着她们来送——打了招呼才问道,“如何你们在这儿?红祸没了你们又如何使得……”白浅是个娇俏性子的,当下嗔他,“不怕羞,说得倒似我们一个个要跟了你去似的。不过是来送个别罢了,首舱还有匀珠呢。”
陈沛之早注意到她没来,此时也不知作何反应才好,只是笑着点点头,语无伦次地应了,“也好,也好。”
苏琇把手上一个不小的包袱递给船家,又细心地对他笑道,“里头是一件披风,还有几样莲花酥这等吃食。那吃食用油纸包了,走不了味,你路上配些茶喝,叫你想着咱们也好。只可惜这天渐冻了,放不得糯米,不然那糯团子定要带上几个,这个京城可少了罢。”
陈沛之笑了,他待苏琇,一直觉得是亲人一般,好像贴心的妹妹,关怀都不加矫饰,自然自在,他很觉安心。他入夏的时候来的,秋冬衣服还是临时赶制的,她竟想到给他做披风!说不感动,是假的。白浅在一旁看了笑,也递了个东西塞过去,只笑道,“陈公子也把我们想得忒小气了些,临走还把玉珠留给我们,可不是寒碜我等了么。你且瞧瞧这个,我的点子,西游画的样子,厢淅刻的成品,雕成船是定然来不及了,可也是个寄念的,你看看是喜不喜欢?”
陈沛之拿起来迎着光一瞧,喝,原来是个雕花的玉珠子。那滚圆柔润的小玉珠,刻了一幅春江花月夜,湖中泛舟图,舟上人的衣领襟袖都瞧得清楚。这得花多少心思?且不提废了多少珠子,只怕是那雕花之人,定要一夜未眠了。陈沛之只觉人生大幸,一时千言万语,终只化了一句“多谢”,却见白浅苏琇二人,长身俏立,桃面微红,满怀真切,确是真情。
船家何老大是这金陵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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