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几十年生意的老船家了,见了这一幕也不忍催的,只是船里还有另一个搭船的客,他也只好出言道,“陈公子,该上船了。”陈沛之应下了,收好了几样东西,低头弯腰迈向船内,待坐定了,又与她二人招了招手,船终于是开了。
陈沛之低头去翻看苏琇才递给船家的那披风,厚重的绒,虽不似她们女儿家的镶了毛边又绣了些梅枝之类,倒是朴朴素素,只是用那掐丝金线滚了边,有几分华丽,却又古朴得很。陈沛之笑着去瞧,那系带上却别有乾坤,上头簪花小楷好是眼熟,绣了一句唱词,正是“一度春来,一番花褪,怎生上我眉痕。”
陈沛之心头一酸,这不是匀珠的笔迹么——原来这披风,是她赶制的么。他忆起她轻轻蹙眉的模样,又想着她是如何做了这披风,攥紧了那系带,只在心里默念,“似此星辰非昨夜,为谁风露立中宵……为谁风露立中宵!”
那坐在陈沛之面前的人本是戴着斗篷的,此时已将面纱除了,原来是位女子,还是位颇美的姑娘。她好奇地打量陈沛之,虽不知发生了什么,却觉他面善得很,故而也不忌讳,径自取了船家斟好的茶来喝了,又帮他换了热茶,往陈沛之面前一推,柔声道,“公子正睹物思人么?只是这天渐寒了,可莫教那心上人挂念,喝一杯热茶再思,也使得。”
陈沛之这才注意到将与他同行的客竟是个女子,当下微微颔首回了礼,放下披风喝了一口,那女子见他未反驳其话,一时却又不好多问,瞧了他一眼,才拣了别的话题问道。“恕小女冒昧,先前听公子说话口音,不似金陵人,公子此行是回乡?”
陈沛之点了点头,“游历至此,时应回乡。”
那女子一时无话,低头默默喝茶,陈沛之始觉得自己冷漠了些,人家姑娘家脸皮薄,都搭了两句话了,自个儿却不冷不淡的,很失风度,遂又喝了口茶,带了赔礼的心思笑问她,“在下京城人士,陈姓沛之,不知姑娘何往?”
那姑娘见他主动接了话,又言语见礼,也宽了心,只想着接下来这一路,倒不为难。露了几分笑,只道,“我亦要上京去,这边……这边家父去了,要去京上投靠姑母一家。说来也巧了……我亦姓陈,小字如玉。”
陈沛之见如玉不肯说闺名,只说了个小字,也在礼节之中,闻她身世,却见她并无哀戚之色,迟疑一番才问道,“如玉何以……何以这般淡然?”
如玉抿了抿唇,低头喝茶,“天命如此,我若哭哭啼啼,亦不派什么用场,不如省了掉眼泪的力气,打点未来便是了。”陈沛之心下稍安,只叹了一叹,“也是,也是。”当下二人无话,陈沛之只觉自己还不如眼前这姑娘来得豁达。满心儿女情长,又如何做这男子汉大丈夫呢?
日头偏西,船渐西行,终是,要离去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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