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报警了？”我从地上爬起来，一边抹泪一边问。

    “我骗他的，要是警察来了，说不定明天又会有人来催租把我们赶出去了。”

    母亲用奇怪的眼神看着我，她不敢相信我的镇定，但她心里却涌现出一种连她也察觉不到的感觉。如溺水者抓住了稻草，母亲的心又找到了靠山。

    其实我并不镇定，我只是不愿在母亲面前哭。我深知母亲极度脆弱，所以我必须要在母亲面前表现出坚强。如果连我也倒下，那我的母亲一定会疯掉。晚上，当我脱掉衣服发现自己身上的淤青时，我伤心地哭了。我躲在被窝里，一边用凉毛巾敷自己红肿的脸，一边咬住被角流泪。诚然我对父亲并没有多少感情，但他今天的行为仍让我伤心欲绝。我一直把他当做天来看，从未想过他们之间会弄成这样。而现在我的天塌了，我的所有希望都变成了绝望。痛苦如洪潮般将她淹没，勒住我的脖子让我窒息，我悲伤得已无法再思考。

    第二天我肿着脸，黑着眼眶去考试，结果可想而知。

    中考成绩很快便下来，我到指定地点去领成绩单，当拿到少得可怜的成绩时，我觉得自己的脸一下子烫了起来，霎时满面潮红。幸好有小妹和张珑在一旁安慰我，否则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回去了。

    一切来得太突然，杀得我措手不及。因为我的分数对我报考的学校来说太低，因此我真的被从第一志愿刷下去，分数只够第二志愿的扩招分数线。更令我没想到的是，开学时间如此快，刚拿到通知书就要去报到准备军训了。而扩招生报到，首先要交三千块钱，这对我来讲无疑是一场晴天霹雳。

    自从上次的闹剧后，父亲倒也没再来闹过，只不过那天后的第二天，他曾打电话来说只要母亲同意离婚，孩子的一切他都会管。母亲当然不相信，她没同意。后来下午父亲又打来电话约母亲出去面谈，母亲去了，却没见到人，等她回来时才发现，父亲的一切东西居然不翼而飞了。

    母亲大哭一场，可她还要供养我，没办法，为了生计她只好压抑住恐惧出去找工作，因为现实摆在面前。可是她太久没去工作了，对外面的世界充满了恐惧。而且她已经四十四岁，这种年纪只能去做清洁、服务那样的工作，她与社会脱节后纯净的自尊心与不肯向现实低头的高傲使她又不愿意做那种事，所以她花了一个星期才找到一份在写字间里的工作，花了近一周时间培训，结果最后发现那里竟然是一个变相的传销窝点。

    我报到的那天恰巧是母亲重新找工作的第一天，我回家时，母亲正在看报纸上的招聘广告。

    “怎么样，报完到了？”母亲显得很疲惫。

    “要先交三千块钱。”我淡答，坐下来，“明天前必须交。”

    “这么快？”母亲惊呼，她的语气是惊讶的，可她的心却没什么感觉，她已经被生活折磨得麻木了。

    “是啊。”我揉着眉心回答，更疲惫。

    正在这时，门突然被拍响，伴随着房东高声叫门的声音。这一下两人的疲惫都被惊走，我和母亲屏住呼吸端坐着，谁也不敢出一声，哪怕是动一下的声音也怕被外面的人听出来。那巨大的门声震得我们头皮发麻，心里乱颤，可我们仍坚守着，抑制住人类对噪声的强烈恐惧，丝毫没有要开门的意思。

    直到房东累了或是以为没人在家，她终于走了。屋里我侧耳又听了十分钟，确定人真走了，才暗自舒一口气。

    “我们欠了多久的租？”我问母亲。

    “今天整好六个月。”母亲捂住胸口回答。

    我沉默了一会儿，仰天叹道：

    “这可怎么办啊？”其实我讨厌问这种话，因为毫无意义。

    母亲没说话，过了一会儿，说：

    “先解决你上学的事吧，我给你爸打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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