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着寝衣未褪,秋夜里更深露重之时凉意沁骨,卿九打了一个寒战,愈发地清醒起来。
眼下只可料定,翠袖是假,至于目的何在受何人指使则一概不知。总归她迟迟未敢动手,想必对府中暗卫颇有忌惮。
方才夜谈国师府之人与这个“翠袖”是否同谋,眼下尚无定论。
若即刻召人拿下翠袖,只怕会打草惊蛇落得个两败俱伤。此人尤其避讳容珏,兴许她的伪装并不完美。
是了,骗一介七岁孩童,何须处心积虑步步为营。
卿九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府中各处。
“翠袖”千方百计潜入府中冒充自己的贴身婢女,自然是要对自己出手。府中戒备森严,容珏更是高深莫测,掳她出府恐怕胜率渺茫,唯一可行的——
卿九皱紧了额角。
那碗粥!
清粥她丝毫未动,“翠袖”却并不催促,可见她并不急于一时,会否其中药效极慢,这一餐影响甚微?
如此说来,倒可留她在府中细细盘查,从长计议。
夜幕中裙袂飘摇的两人细步无声,各怀心思,未察觉身后一轮皓月当空,流转的银辉光华熠熠。
容珏寝殿倒是不远,穿过浩辉普临的九转回廊,灯火辉煌的主殿便近在眼前了。
卿九止了脚步,侧目冷声道:“在这儿候着吧,我一个人进去。”
正中她下怀,“翠袖”暗自松了口气。
像是终于习惯了这忽冷忽热的小主子,她福了福身,状似恭敬道:“是。”
主殿侍卫重重,竟无一人阻拦。三更半夜却灯火通明,既无笙歌笛舞亦不闻觥筹交错把盏欢言,万籁俱寂之下怕是暗藏玄机。
寝殿门前却不见一人,卿九深以为异。抬手欲推开房门,转角处忽然冷光乍现。
卿九一惊,飞速侧过脸去。
电光石火之间,月辉下折射着泠泠冷光的暗器擦过额间,“铮”地一声,深深嵌入门框。
眉心精巧的花钿顿时一分为二,落在了脚边。
卿九凝眸去看,那是一弯飞刀,刀刃薄如蝉翼入木三分,是见血封喉,不可多得的利器。
若她躲闪不及,这柄刀怕已嵌在自己眼眶之中了。
转角处不知何时多了一抹人影。
那人冷呵道:“来者何人?胆敢擅闯银辉殿!”
他是容珏的人。
卿九稍稍安了心,朝他走去:“我来找容珏。”
“放肆,国师大人的名讳岂是你一介幼女得以直呼的。”
倒是忠心耿耿。卿九抿唇一笑,忽然起了点坏心思:“我不唤容珏又该唤什么呢?不如——”顿住脚步,朝殿中直呼,“容珏爹爹,阿九睡不着,容珏爹爹”
那人忽然脚底生风,气急败坏地冲到她跟前儿,一把捂上了她的嘴。
卿九听到了他咬牙切齿的声音:“你就是国师大人捡来的小娃娃吧,委实无礼至极。我家主子未至冠年,平素洁身自好,哪里会有你这么大的女儿?”
费力扒拉下他的手:“我唤容珏不许,唤爹爹你也不许,不如咱们找你家主子说理去。”
“放肆!”那人慌忙钳住她的手,生怕一个不小心真教她溜了进去:“今日十五,主子正在颂月祭天,闲杂人等不得入内。”
“祭天?”卿九甩开他的手,语气徒然一冷,“你家主子行祭祀之仪却不往西殿,难不成是打算在这寝宫中颂月祭天吗?”
“这与你无关。”
“呵!”不肯说?
她吃力地抬头与他对视,“有何猫腻我进去一探便知。”
那人却不再拦她,只是拢了袖口幽幽地叹着气:“大人正在闭关,你进不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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