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祖凯旋归来路过沛县。高祖看到故乡风物流连忘返，置酒沛宫，悉召故人父老子弟纵酒，令人找来男童一百二十人，亲教之歌。酒酣，高祖击筑，自为歌诗曰：“大风起兮云飞扬，威加海内兮归故乡，安得猛士兮守四方！”令男童皆和习之。

    高祖起舞，慷慨伤怀，泣数行下。

    高祖谓沛县父兄道：“游子悲故乡。吾虽都关中，万岁后吾魂魄犹乐思沛。且朕自沛公以诛暴逆，遂有天下。朕以沛县为汤沐邑，世世朝廷免征租税。”沛县父兄乡亲闻听乐饮极欢，道旧故为笑乐。

    高祖逗留十余日欲去，沛县父兄固请留高祖。高祖道：“大汉初立，百废待兴。天下百姓，嗷嗷待哺。朕为国主，日理万机。与家乡父老会十日之久，拳拳之心不忍离别。无奈国事繁多，实乃身不由已。”乃去。

    是时叔孙通为太傅，留侯行少傅事。

    汉十二年，高祖击破布军凯旋归来，体虚疾甚，愈欲易太子。

    叔孙通谏曰：“昔者晋献公以骊姬之故，废太子，立奚齐，晋国乱者数十年，为天下笑。秦以不早定扶苏，令赵高得以诈立胡亥，自使灭祀，此陛下所亲见。今太子仁孝，天下皆闻之。吕后与陛下荣辱与共历尽艰辛共创汉之大业，其可背哉！”

    高祖无奈道：“公切勿再谏矣，朕乃戏言尔！”

    叔孙通道：“陛下岂不闻‘天子无戏言’。太子，天下之本，本一摇，天下振动；奈何以天下之大事为戏言乎！”

    高祖道：“公出言不逊，难道不怕朕之雷霆之怒？”

    叔孙通道：“贤臣之事君也，苟有可以安国利民者，为臣不避其难，不惮其劳。太子事关国之根基，陛下必欲废適而立少，臣愿先伏诛，以颈血污地！”

    高祖道：“国有公之诤臣，朕心甚慰。请公放心，朕已无更易太子之心也。”

    及燕，置酒，太子侍。四人从太子，年皆八十有余，须眉皓白，衣冠甚伟。

    高祖怪之问道：“彼何为者？”

    四人驱前跪地答对，各言名姓，曰东园公，甪里先生，绮里季，夏黄公。

    高祖大惊道：“朕数年遣人召公等来朝辅佐于朕，公等拒不奉诏逃避深山之中，今公等为何从从吾儿游乎？”

    东园公道：“陛下轻士善骂，臣等义不受辱，故恐而亡匿商山之中。窃闻太子为人仁孝，恭敬爱士，天下莫不延颈欲为太子死者，故臣等来耳。”

    高祖道：“烦公等好好辅佐太子。”四人为寿已毕，趋去。

    高祖目送之，召戚夫人指示四人者道：“我欲易太子，太子有商山四皓辅之，羽翼已成，难动矣。吕后真而主矣。”

    戚夫人泣，高祖道：“请夫人为我楚舞，吾为若楚歌。”

    戚夫人领命，与宫女翩翩起舞，高祖击缶唱歌道：“鸿鹄高飞，一举千里。羽翮已就，横绝四海。横绝四海，当可柰何！虽有矰缴，尚安所施！”歌数阕，戚夫人嘘唏流涕不能舞，高祖罢酒起身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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