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未然有一丝疑惑她为什么要跟他说这些,事实上,连萧陌逐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
“我不觉得你那时候有多无礼,”他回答,“也不觉得你现在有多温和。”
她一顿,笑了笑,又低下头去。
这一低头,令他想起去年冬天,在伦敦大学学院的松林内,她也是这样低着头,说:“如果,以后有机会也许我会让你认识我。”
“总之,你知道就好。”她的声音将他从回忆里拉出来。
“嗯,其实我”他有些心不在焉,目光落在她的手上。
她的手很小,紧紧攥着衣摆,似乎有些颤抖。
萧陌逐站起身,打断他道:“我回去了。”
他微怔地看着她的背影,忽的明白了她为什么要说今天这番话。其实和那时是一样的
纪未然有生之年,在短短的一年内,被同一个人拒绝了两次尽管如此委婉含蓄,却十分决绝。
萧陌逐一个人走到乐房,因为学古筝的人较少,疗养院只配备了两把,练习的时候还要排队。
她淡淡看着前面的人轮流上去练习,每个人开始和结束的时候,大家都礼貌地鼓掌。
她也跟着面瘫地鼓掌,一本正经的样子,像在开代表大会。
纪未然站在门外只能看见她的背影,她在几个人中间,坐在古筝前,穿着病号服,头发散至腰际,显得格外瘦小。
连背影都笼罩着沉郁的气息。
零落的一串筝声传出,没弹一会,就轮到下一个人了。
纪未然离开。
第二天萧陌逐去上古筝课,发现乐房里多了好几把崭新的古筝,足够所有学古筝的人用。
“疗养院昨天刚进的。”老师解释说。
人手一把,还给带回寝室练习,比以前方便多了。
萧陌逐抱着筝回到房间放好,坐在房间里弹了一会琴,天色渐暗。
云霞低垂,晚风徐徐,她便打算出去散散步。
“啊!”
纪未然这会儿刚从外面过来,正在上楼梯,忽的就听见一声尖叫,是萧陌逐的声音。
他一愣,立即奔上楼。
正是人很少的时候,纪未然跑到萧陌逐房间门口,门没关上,里面很静,没有人。
他喘着气,这才发现响动来自旁边的房间,他走进去。
一个病患半坐在挂毛巾的横杆旁耷拉着头,毛巾绕着他的脖子,可以看到脸和颈项都变了色。
萧陌逐把毛巾从病患的脖子上取下来,然后拖着那个人倒在地上。她吓得直抽抽,捂着胸口喘气。
纪未然走过去检查那人还有没有鼻息,护士们赶过来,把那人带走抢救。
一阵兵荒马乱,纪未然拉起萧陌逐,扶她回房间。
萧陌逐手脚发软虚脱,几乎整个人都靠着他。纪未然感到怀里这个人全身都在哆嗦,像一只惊弓之鸟,他忍俊不禁。
关上房门,萧陌逐倒在床上闷声哭着。
他坐到边上,迟疑了一下,拍着她的背。
“好了,没事了。”他轻声安慰,又道:“我还以为没什么能吓到你。”
她咬唇忍下哽咽。
“我,我第一次,看到别人上吊”她一说起来,又控制不住地哭了。
太吓人了,就不能选个好看的舒服的死法吗?
纪未然更快地轻拍着她的背。
“我记得,你说过你得了一种不会哭的病?”他忽然想起来。
“我说过吗?”她抽抽搭搭地问。
“嗯。”
萧陌逐想了想,好像是有这么回事,没想到他还记得。
“我随口骗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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