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影寂寥,风卷残影,黑,藏得住眼睛,却敛不了杀气。
南征周军的大本营,寿州城内的使者驿馆里,许贺文辗转难眠,近来的动向实在令人可疑。原本还十分热情款待自己的周朝礼部官员,近来越发冷淡,他本想求见周天子,也被告知天子没空。可是寿州城内,却不时有报信的军骑来往。虽然是在战时,可周军已经基本平定淮南,战事按理来说渐熄,怎么不见人反而多了起来。自己想走,却又被告知,关于盟约,周天子有话要亲自交代他,不许他走。分明是软禁,这让许贺文隐隐感觉不安。
“许大人,许大人。”
这声呼唤不是来自门外的驿馆仆役,而是来自屋顶瓦上。不过,许贺文非但不惊,反而更喜。这个声音听起来那么熟悉,不就是上次派来接他走的那名影剑阁的影武士吗?
“我在,你来做什么?”
“大王命我来接您走。”
“接我走?可是周天子过两天还要召我谈结盟的事呀。”
“没有结盟的事了。大人还是快跟我连夜走吧。车船都给您备好了。”
“不,我有王命在身。你不告诉我到底外头发生了什么,我是怎么也不会跟你走了。”
“唉。”那影武士从梁上轻轻落下地面,低声说道:“周军几天前就渡江攻打金陵。大王旋即回师救援。现在应该在滁州一带,两军正在激战呢。许大人,你还是快跟我走吧。”
“唉!”许贺文狠狠跺脚道:“我说周人这两天为什么突然冷淡下来,还派人软禁我。原来是怕我瞧出破绽,走漏消息。可恶,我竟然中了周人的诡计,误的大王的军国大事。”
“现在追悔也无用,许大人还是快跟我走吧。”
“不行,我要去找周天子。就算是在他殿外哭上三天三夜,也要劝他议和撤兵。好弥补我的过失。”
没想到许贺文闪过脑子的第一个想法不是逃,这倒让那武士意外,甚至连许贺文自己意外,自己原本不过是个油嘴滑舌,逢迎左右的官场老油条而已,也许这两年在王继汐身边,让他感受到了荣耀和胜利太多,让他忽然觉得自己富有某种使命感,一种开国元勋的宿命感。
“不必了,许大人。大王已经决意开战了。我此行除了要接您回去,还有一个任务就是在这寿州城里散步谣言,以策应大军作战。”
“谣言?什么谣言?”
影武士本不想说,但一看不说怕是请不动对方,才坦言道:“这是南宫大人的主意,就说我军是奉了大汉皇帝和契丹汗王的御命,南北夹击周军。”
“大汉皇帝?你是说已经退守到晋阳的前朝刘汉王朝吗?”许贺文一拍脑门,计上心来,说道:“我明白了。我知道该怎么做了。要走,我也要光明正大的走,我这就连夜去求见周天子。你快去办你的事吧。”
“许大人?这怎么能成。周天子知道了,还能放您回去?”
许贺文并不理会他,而是急匆匆地收拾了衣着,赶到周皇行宫。
“站住,这里是皇帝陛下的行宫,何人胆敢犯禁。”守门的周朝禁军呵斥道。
不想,许贺文毫不介意地推开卫兵,面对着紧闭的宫门大喊大叫。
禁军正要拦他,可是他们也认清了他是几天常常被请来接见天子的外国使臣。生怕怠慢了,误了国事。所以,打也不是,骂也不是,只好围住一起,一边尽量把他推远点,一边劝他有事明天再来。
可许贺文还是大呼小叫,终于是引来了一个太监,宣旨道:“陛下有旨,召见来使。”
许贺文整了整衣冠就在太监的引路下,到了皇帝的寝殿偏室。
“许大人,深夜来见朕,是有什么见教?”大周皇帝柴荣在宫婢的搀扶下,一面不悦地问道。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